"協議書我放在這裡了。"我指了指椅子上的文件,"財產分割,我做了最大的讓步。這套房子,婚後共同財產,一人一半,你可以選擇把我的那一半買下來,也可以選擇賣掉房子分錢。車子歸你,畢竟是你上班需要。我婚前的財產,以及這幾年產生的收益,全部歸我。至於你父母……"
我頓了頓,看著他蒼白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他們是你的責任,與我無關了。"
說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林晚!"他在我身後歇斯底里地大喊,聲音裡帶著絕望的哭腔,"你不能這麼對我!你不能走!"
我沒有回頭。
走出醫院大門,深夜的冷風吹在臉上,我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五年的婚姻,像一個沉重的枷鎖,在這一刻,被我親手砸碎。
雖然有痛,但更多的是解脫。
我沒有回家,而是直接打車去了一家酒店。
我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地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規劃一下自己的未來。
第二天,我用最快的速度,在離市中心不遠的地方,租了一套一室一廳的公寓。
雖然不大,但陽光很好,布置得很溫馨。
當我拿到鑰匙,打開門的那一刻,我知道,我的人生,要重新開始了。
接下來的幾天,周銘給我打了無數個電話,發了無數條微信,內容從最初的憤怒、質問,到後來的懺悔、哀求,再到最後的溫情回憶,企圖喚醒我心底的舊情。
我一概沒有回覆。
我知道,他不是真的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他只是害怕了。
他害怕失去我這個能為他解決所有後顧之憂的"賢內助",害怕獨自面對他父親高昂的醫療費,害怕面對他母親和姐姐無休無止的抱怨和索取。
他的挽留,不是出於愛,而是出於利己。
而我,已經不想再做那個被他利用的工具人了。
一周後,我接到了周莉的電話。
"林晚,你這個狠心的女人!我弟弟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你要在這個時候跟他離婚,對他落井下石!"電話一接通,她就劈頭蓋臉地一頓臭罵。
"他哪裡對不起我,你可以親自去問他。"我的聲音平靜無波。
"你……你簡直是鐵石心腸!我爸現在還在醫院躺著,每天都要花大筆的錢,阿銘他一個人怎麼撐得住?你就一點舊情都不念嗎?"
"舊情?"我輕笑,"當初你們一家人,坐在客廳里審判我的時候,怎麼沒跟我念舊情?嫂子,當初把我公婆從養老院接出來,是你最支持的。現在,他們需要你這個女兒盡孝了,你怎麼反而退縮了?"
"我……"她被我堵得說不出話來,"我……我也有自己的家要照顧啊!"
"是啊,誰還沒有自己的家呢?"我悠悠地說,"所以,管好你自己的家,別再來摻和我的事了。哦,對了,麻煩你轉告周銘,如果他再不簽離婚協議,我就準備走法律程序了。到時候,鬧得太難看,丟的可是他周副總監的臉。"
說完,我再次乾脆地掛斷了電話。
我知道,這一戰,我必須贏得徹底,不能給他們任何一絲幻想和糾纏的餘地。
08
走法律程序的威脅,顯然是掐住了周銘的七寸。
他是一個極其愛面子的人,尤其是在事業上升期,他絕不能容忍自己的私生活成為公司同事茶餘飯後的談資,更不能讓"拋棄病父、被妻子起訴離婚"這樣的醜聞影響到他的前途。
兩天後,我的律師給我打電話,說周銘那邊已經同意協議離婚,並且接受了我提出的所有財產分割方案,希望能儘快辦理手續。
"他只有一個要求,"律師在電話里說,"希望你能去醫院,再見他父親一面。他說,老人家這幾天清醒的時候,一直在念叨你。"
我沉默了。
對於公公周建國,我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惡感。
他雖然沒什麼主見,有點大男子主義,但至少不像婆婆王秀英那樣尖酸刻薄,搬弄是非。
在我剛嫁給周銘,家裡經濟最困難的時候,他也曾偷偷塞過錢給我,讓我買點好吃的。
罷了,就當是為這五年的情分,畫上一個最後的句號吧。
我提著一籃水果,再次踏進了那家醫院。
病房裡,消毒水的味道依舊濃烈。
周建國躺在病床上,比幾天前看起來更加蒼老憔悴。
他半邊身子不能動,說話也含糊不清,但眼神還算清明。
看到我進來,他渾濁的眼睛裡,竟然亮起了一絲光。
王秀英也在,正坐在床邊削蘋果。
看到我,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極其複雜的神情,有尷尬,有怨恨,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討好。
"小……小晚,你來了……"她侷促地站起身,有些手足無措。
我沒有理她,徑直走到病床前,將水果籃放下。
"爸,我來看看您。"
周建國激動地"啊啊"了兩聲,用還能動的那隻手,顫顫巍巍地指向床頭柜上的一個相框。
那是我和周銘的結婚照。
照片里,我們笑得燦爛又幸福。
"小晚……別……別和阿銘……離……"他用盡全身力氣,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
我的心,還是被刺痛了一下。
"爸,您好好養病,別想太多。"我避開了他的話題,為他掖了掖被角。
就在這時,周銘提著保溫飯盒走了進來。
看到我,他的腳步頓住了,眼神黯淡,臉上寫滿了疲憊和憔ें悴。
短短十幾天,他像是老了十歲,眼窩深陷,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
"你來了。"他低聲說。
"嗯,來看看爸。"
病房裡的氣氛,一時間尷尬到了冰點。
還是王秀英打破了沉默。
她接過周銘手裡的飯盒,一邊盛粥,一邊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對我說:"小晚啊,你看……你爸現在這個樣子……我們家,不能沒有你啊。之前都是媽不好,媽嘴碎,說了些不該說的話,你別往心裡去。只要你肯回來,以後這個家,什麼都聽你的,媽再也不多嘴了……"
我看著她那張瞬間變得慈眉善目的臉,只覺得諷刺。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如果不是被現實逼到絕境,她又怎麼可能放下身段,對我說出這番話?
"媽,別說了。"周銘打斷了她,聲音沙啞,"是我對不起晚晚,跟您沒關係。我們……已經決定了。"
他走到我面前,將一份文件遞給我。
是我之前給他的那份離婚協議書,末尾處,已經簽上了他的名字——周銘。
那兩個字,龍飛鳳舞,卻帶著一絲決絕的顫抖。
"房子,我會儘快找中介掛出去。你的東西,我已經收拾好了,放在次臥,你隨時可以回來拿。"他看著我,眼神里有痛苦,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種塵埃落定的釋然,"晚晚,祝你以後……幸福。"
我接過協議書,點了點頭:"你也是。"
沒有多餘的告別,也沒有狗血的拉扯。
我轉身,離開了這間承載了太多壓抑和痛苦的病房。
走出醫院,陽光明媚得有些刺眼。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過去五年的所有委屈和不甘,都徹底排出體外。
從今天起,我不再是周太太,我只是林晚。
一個自由的,全新的,只為自己而活的林晚。
09

辦理離婚手續的過程,比想像中更順利。
我和周銘在民政局門口見了一面,全程幾乎零交流,像兩個最熟悉的陌生人,冷靜地走完了所有流程。
當工作人員將那本紅色的離婚證遞到我手裡時,我的心,異常平靜。
出來後,周銘叫住了我。
"這個給你。"他遞給我一張銀行卡,"裡面有二十萬。我知道,這幾年你為這個家付出的,遠遠不止這些錢。算是我……最後的一點補償吧。"
我沒有接。
"不用了,協議上寫得很清楚,我一分都不會多要。"
"這不是補償,是我欠你的。"他堅持著,臉上帶著一絲懇求,"你就當是……借給我的,行嗎?我爸的病,後續還需要很多錢,我現在手頭實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