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奶奶坐在沙發上，環視著這個她住了四年的房子。
客廳里還擺著她和老伴的結婚照，廚房裡還有她今天剛買的新鮮蔬菜，臥室里還有他們夫妻倆用了二十多年的那張雙人床。
她不想離開這裡。
這裡有她和老伴的美好回憶，有她後半生的寧靜時光。
但她也很想看看，小兒子會是什麼反應。
撥通李亮電話時，她的手控制不住地發抖。
「亮亮？」
「媽，怎麼了？聽您聲音不太對勁。」
李亮的聲音里透著真切的關心。
「你哥要我搬到你那裡去住。」
陳奶奶開門見山地說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
陳奶奶緊張地等待著，心裡忐忑不安。
如果小兒子也拒絕她，她該怎麼辦？
「為什麼？」
李亮終於開口問道。
陳奶奶把剛才的對話大致複述了一遍。
她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刻意貶低李明，只是平靜地敘述事實。
李亮聽完後，又沉默了一會兒。
「媽，」他最後說道，「如果您願意來我這裡住，我隨時都歡迎。」
陳奶奶的眼淚差點流下來。
「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您是我媽啊。」
李亮的語氣很輕鬆：「我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也挺空曠的，您來了正好有個伴兒。」
「可是我...」
「媽，您別想太多。錢不錢的根本不重要，您身體健康，我們一家人團團圓圓，比什麼都珍貴。」
李亮打斷了她的話：「這樣吧，我明天一早就去接您，順便幫您搬東西。」
陳奶奶徹底流淚了。
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孩子的無條件的愛。
不計較得失，不考慮代價，只是單純地願意照顧自己的母親。
「亮亮，媽真的很感謝你。」
她哽咽著說道。
「媽，您這話說得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李亮輕鬆地笑了：「好了，別哭了，明天我早點來接您。」
掛了電話，陳奶奶擦乾眼淚。
她想，也許她確實應該重新評價這兩個兒子了。
也許李明雖然現實，但小兒子的好足以彌補大兒子的冷漠。
也許，這就是生活給她的公平補償。
第二天上午，李明果然來了。
他帶來了幾個搬家紙箱，準備幫母親收拾東西。
「媽，您看需要帶什麼，我來裝箱。」
李明的效率很高，像是急著把這件事辦完。
「我昨天跟李亮說了，他同意接我過去。」
陳奶奶平靜地告知。
李明的臉上閃過一絲如釋重負的表情。
「那太好了，李亮是個負責任的人，肯定會照顧好您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絲毫愧疚或不舍，仿佛送走自己的母親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需要帶的東西不多，就一些換洗衣物和日常用品。」
陳奶奶指了指臥室：「你幫我裝一下吧。」
李明點點頭，開始收拾東西。
他動作很快，明顯想要儘快結束這件事。
收拾過程中，陳奶奶注意到李明還在四處張望，特別是她存放重要文件的地方。
他打開抽屜，翻看了裡面的東西。
「你在找什麼？」
陳奶奶問道。
「沒找什麼，就是看看您有沒有什麼重要物品忘記帶走。」
李明隨口說道。
但陳奶奶知道他在找什麼。
他在確認那十五萬到底是怎麼回事，存在哪裡，是什麼形式。
四十分鐘後，行李收拾完畢。
李明把幾個紙箱搬到樓下，等李亮來接人。
李亮來得很快。
他開著那輛有些年頭的小麵包車，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媽，東西都收拾好了？」
他下車就來攙扶陳奶奶。
「嗯，都在車上了。」
陳奶奶看著小兒子關切的表情，心裡湧起一陣暖流。
「那走吧，我的房子雖然面積不大，但很舒適，您肯定會喜歡的。」
李亮說著，開始往自己車上搬箱子。
李明站在一旁，冷眼看著這一切。
「李亮，媽就全權委託給你照顧了。」
他說道：「我工作比較忙，可能來看望的次數不會太多。」
「哥，您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媽的。」
李亮的語氣很自然，沒有任何怨言或不滿。
陳奶奶看著兩個兒子，心情無比複雜。
一個急著擺脫她，一個主動接納她。
差距怎麼會如此巨大？
「媽，上車吧。」
李亮打開車門，小心翼翼地扶她上車。
陳奶奶最後看了一眼這套房子。
客廳的燈還亮著，陽台上還晾著她昨天洗的衣服。
四年了，她就這樣被趕出了自己的家。
車子啟動了。
李明站在樓下，揮了揮手，但更像是在送走一個包袱，而不是告別自己的母親。
「媽，別難過。」
李亮從後視鏡里看到了陳奶奶的表情：「到了我那裡，就當換個地方住，沒什麼兩樣。」
陳奶奶點點頭，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小兒子的善意，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心中對大兒子的巨大失望。
但至少，她現在不是無家可歸。
05
李亮的房子位於城南的一個老舊小區里，三室一廳，90多平米。
雖然裝修樸素，但收拾得乾乾淨淨。
「媽，您看看這間房怎麼樣？」
李亮把陳奶奶領到主臥：「床和床墊都是新買的，您住著應該很舒服。」
陳奶奶看著眼前的房間。
牆壁粉刷得雪白，窗簾是嶄新的，床單被套都是全新的，顯然是李亮專門為她準備的。
床頭柜上還放著一束鮮花，給房間增添了溫馨的氣息。
「這些東西什麼時候買的？」
她問道。
「昨天晚上連夜去買的。」
李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接到您電話後，就趕緊去商場購置，想著您來了總得有個舒適的環境。」
陳奶奶的眼圈又紅了。
大兒子忙著驅趕她，小兒子卻在為她的到來精心準備。
「亮亮，讓你破費了。」
「媽，您這話說得太見外了。」
李亮擺擺手：「來，我帶您看看其他地方。」
客廳面積不大，但布置得很溫馨。
沙發雖然有些陳舊，但擦拭得一塵不染。
電視柜上擺著幾盆綠植，給房間增添了許多生機。
茶几上還放著新買的水果和點心。
「衛生間在這裡，熱水器是新裝的，二十四小時有熱水。」
李亮像個導遊一樣詳細介紹：「廚房雖然小了點，但該有的電器都有。」
陳奶奶跟著他轉了一圈，心裡越來越感動。
這個房子雖然沒有她原來住的地方寬敞，但處處都能感受到主人的用心和溫暖。
「媽，您餓不餓？我去做點好吃的。」
李亮挽起袖子準備下廚。
「我來吧，你忙了一整天了。」
陳奶奶說著就往廚房走。
「不行，今天您是貴客。」
李亮攔住她：「以後有的是機會讓您下廚，今天必須我親自下廚。」
陳奶奶只好在客廳坐下，看著小兒子在廚房裡忙碌。
李亮的動作很熟練，顯然平時經常自己做飯。
一個小時後，四菜一湯就做好了。
「媽，嘗嘗我的手藝。」
李亮把菜端上桌：「雖然比不上您做的，但味道還說得過去。」
陳奶奶夾了一口菜，味道確實很不錯。
「你這手藝都快趕上專業大廚了。」
「開便利店的，不會做飯怎麼行？」
李亮開心地笑了：「媽，您以後就住在這裡，想吃什麼儘管跟我說，我給您做。」
吃飯的時候，李亮不停地給陳奶奶夾菜，詢問她的口味偏好，有什麼忌口的食物。
細緻得就像照顧一個需要特殊關懷的孩子。
「亮亮，媽問你件事。」
陳奶奶放下筷子。
「您說。」
「你真的不介意照顧我嗎？我是說，你還沒結婚成家，帶著個老母親，會不會影響你找對象？」
李亮愣了一下，然後爽朗地笑了。
「媽，您想哪裡去了。我今年都45了，該結婚早就結了。再說，能找到願意和我一起照顧您的女人，那才是我真正要找的人。」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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