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就別可是了。」
李亮打斷了她的話：「我一個人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多您一個人又能增加多少開銷？您有退休金，我有收入，我們一起過日子，挺好的。」
陳奶奶看著小兒子真誠的表情，心裡五味雜陳。
她想起李明說的那些話，什麼「承擔不起」，什麼「負擔太重」，對比之下，差距實在太明顯了。
「那我的生活費...」
「什麼生活費？」
李亮擺擺手：「媽，您是我媽，不是房客。您住在這裡，就是我們家人，哪有家人還收生活費的道理？」
「可是我...」
「行了，媽，這事您別再提了。」
李亮站起身開始收拾碗筷：「您要真想為這個家做點什麼，就幫我把這個家打理得更溫馨一些。我一個大男人，對這些確實不太在行。」
陳奶奶看著兒子忙碌的背影，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她想起了李明那冷漠的語氣，再看看李亮的溫暖和體貼，心裡既感動又心酸。
感動的是還有一個兒子真心疼愛她，心酸的是另一個兒子竟然變得如此冷血。
晚上，李亮陪她聊了很久。
他說起了這些年獨自生活的點點滴滴，說起了便利店的經營狀況，說起了他對未來的憧憬。
他說話的語氣很輕鬆，仿佛照顧母親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媽，您要是想念原來的鄰居朋友了，我隨時開車送您回去探望。」
李亮貼心地說道：「那邊畢竟住了四年，肯定有深厚的感情。」
陳奶奶點點頭。
她確實想念那邊的生活，想念樓下的王嬸和其他熟悉的鄰居。
「亮亮，媽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有你這樣的好兒子。」
她發自內心地說道。
「媽，您這話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李亮撓撓頭：「我就是做了兒子應該做的事情，沒什麼特別的。」
但陳奶奶知道，在這個浮躁的時代，願意無條件照顧父母的兒子並不多見。
特別是在得知父母沒什麼錢的情況下，還能這樣做的，就更加難得了。
那天晚上，陳奶奶睡得很安穩。
雖然床是陌生的，房間是全新的，但她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全感。
有人真心關心她，真心愿意照顧她，這種感覺太珍貴了。
接下來的幾個月，李亮的悉心照顧讓陳奶奶徹底放下了心中的不安。
每天早上，李亮都會早起為她準備營養早餐，然後去便利店忙生意。
中午會專門回來陪她吃飯，晚上回來後陪她看電視聊天。
「媽，您在家覺得無聊的話，可以到小區里轉轉，和其他老人家交流交流。」
李亮建議道：「或者您想學什麼新技能，我給您報興趣班。」
陳奶奶搖搖頭。
「我已經很滿足了。」
她確實很滿足。
這種被人關心、被人照顧的感覺，是她四年來從未體驗過的。
即使是老伴在世的時候，也沒有人對她如此細緻入微。
三個月後，李明打來了久違的電話。
「媽，在李亮那裡住得還習慣嗎？」
他的語氣很客套，但透著明顯的疏離感。
「挺好的。」
陳奶奶簡短地回答。
「那就放心了。李亮照顧您，我們就沒什麼後顧之憂了。」
李明說完就準備掛電話。
「明明。」
陳奶奶叫住了他。
「嗯？」
「你什麼時候來看看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幾秒鐘。
「最近工作特別忙，抽不出時間。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陳奶奶聽得很清楚，李明根本沒有來看她的打算。
把她送到李亮那裡，在他看來就是徹底完成了任務，永遠擺脫了負擔。
掛了電話，陳奶奶坐在沙發上發獃。
她在思考，是否應該重新考慮遺產的分配問題了。
一個兒子嫌棄她，驅趕她。
一個兒子接納她，呵護她。
這樣天壤之別的對待，是否應該在遺產分配上有所體現？
但她又想，也許李明只是暫時被生活的重壓搞得焦頭爛額。
也許過一段時間，他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重新回到她身邊。
畢竟，血濃於水，親情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斷絕了。
然而，她萬萬沒有想到，一個更加巨大的真相正在悄悄逼近。
四個月後的一個深夜，陳奶奶起床上廁所。
經過李亮房間時，聽到他在壓低聲音打電話。
「...媽那200萬我已經完全摸清底細了，都在哪家銀行，什麼理財產品我都一清二楚。大哥那邊你放心，他現在恨不得媽老死在我家...這老太太還真以為我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錢呢...」
陳奶奶渾身如遭雷擊，雙腿瞬間發軟。
原來她精心設計的這場測試，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06
陳奶奶僵硬地站在走廊里，整個人如同被抽空了靈魂。
李亮還在繼續通話，聲音壓得很低，但在深夜的寂靜中格外清晰。
「你放心，我演得很像。老太太現在對我感激涕零，完全信任我。」
「等時機成熟，我就讓她主動把所有錢都轉給我，這樣比較安全，不會留下什麼把柄。」
「大哥那邊你去說說，讓他別露餡了。他現在的表現正好，越冷漠越好，形成對比。」
陳奶奶的心臟劇烈跳動著，她用手捂住嘴巴，生怕發出聲音。
200萬。
李亮竟然知道她真實的存款數額。
那麼，他這四個月來的悉心照顧，溫柔體貼，都是演出來的？
「對，她現在把我當成唯一依靠了。等她死了，這200萬自然就是我的了。」
「什麼？你說讓她立遺囑？那倒是個好主意，我找機會提一下。」
陳奶奶感覺天旋地轉，她扶著牆壁才沒有跌倒。
原來，她引以為傲的「測試」從一開始就是個笑話。
兩個兒子都知道她的真實財產狀況，只是在配合演戲而已。
李明的冷漠是真實的，但李亮的溫暖卻是虛假的。
她就像一個被蒙在鼓裡的小丑，還沾沾自喜地以為自己很聰明。
電話還在繼續。
「行了，不說了，我怕她聽見。明天我繼續照顧好她，讓她更加信任我。」
「你那邊也注意點，別演過頭了。保持現在這種若即若離的狀態就行。」
掛斷電話後，李亮的房間恢復了安靜。
陳奶奶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癱坐在床邊。
四個月來的所有溫暖回憶，在這一刻全部變質了。
那些精心準備的飯菜，那些貼心的關懷，那些感人的話語，全都是精心設計的騙局。
她想起李亮說過的話：「媽只有一個」、「錢不重要」、「我願意照顧您」...
每一句話現在聽來都是那麼諷刺。
陳奶奶在黑暗中坐了一整夜。
她想起了老伴生前的另一句話：「人性最經不起考驗，尤其是金錢的考驗。」
當時她還反駁說：「那是我們的親生兒子，不是外人。」
現在想來，老伴看得比她透徹多了。
200萬，對於普通家庭來說確實是一筆巨款。
大到足以讓親情變質，讓人性扭曲。
天亮後，李亮照常起床為她準備早餐。
「媽，今天想吃什麼？我給您做。」
他的笑容依然溫暖，語氣依然關切，就像昨晚的電話從未發生過。
「隨便吧，我沒什麼胃口。」
陳奶奶勉強回應著。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李亮立刻表現出擔心的樣子，甚至伸手要摸她的額頭。
陳奶奶本能地躲開了。
「沒事，可能是沒睡好。」
她現在看著李亮的表演，感到一陣噁心。
這個她曾經最信任、最感激的兒子，原來是最會偽裝的那一個。
相比之下，李明雖然冷漠，但至少是真實的。
而李亮的溫暖，卻是徹頭徹尾的虛假。
「那您多休息，我去店裡忙一會兒，中午回來陪您吃飯。」
李亮依然保持著體貼的兒子形象。
等他離開後，陳奶奶一個人坐在客廳里。
看著這個她曾經以為充滿溫情的房子，現在感覺處處都是虛假。
那些綠植是道具，那些關懷是表演，那些感動是陷阱。
她就像一隻被溫柔圈套困住的獵物，還傻傻地以為遇到了真愛。
陳奶奶想起了一個成語：溫水煮青蛙。
李明的方式是直接驅趕，簡單粗暴但至少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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