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是孫浩然。
他手裡提著一個大果籃。
臉上堆滿了虛偽的笑容。
「媽，我們來看您了！聽說您最近身體不太舒服？」
方雨婷跟在後面。
臉上也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
「媽，您怎麼了？劉大爺說您都想賣房子了，可把我嚇壞了。」
他們一唱一和，演得滴水不漏。
我把他們讓進屋，接過果籃。
一臉疲憊地嘆了口氣。
「哎，人老了，不中用了。就是有點頭暈，沒什麼大事。」
我指了指沙發，讓他們坐下。
然後轉身去給他們倒水。
這個轉身的動作，我特意放慢了。
甚至在站起來的時候，身體還微微晃了一下。
手扶住了桌角。
這些細微的動作，都是演給他們看的。
孫浩然和方雨婷交換了一個眼神。
那眼神里有掩飾不住的竊喜和急切。
「媽，您看您，身體都這樣了，還一個人硬撐著。」
孫浩然立刻接話，語氣里滿是「關切」。
「雨婷都跟我說了，她特別擔心您。我們商量過了，要不您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我們也能就近照顧您。」
「對啊媽。」
方雨婷也趕緊附和。
「您一個人住我們真的很不放心。」
搬過去跟他們住？
那不就是把自己送進狼窩，任他們宰割嗎？
我心裡冷笑。
面上卻露出一副感動的樣子。
眼眶甚至都有些「濕潤」。
「你們有這份心，媽就很高興了。但是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生活，我這老太婆過去，多不方便啊。」
我頓了頓。
拋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台詞。
聲音裡帶著無限的愁苦。
「而且……哎，不瞞你們說，媽最近手頭確實有點緊。前段時間覺得理財收益不錯，投了點錢進去，結果虧了不少。再加上給你們那一百二十萬……現在手裡真是……」
我沒有把話說完。
只是搖了搖頭。
一聲長長的嘆息。
把一個投資失敗、囊中羞澀的老人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孫浩然的臉色瞬間變了。
那是一種混雜著震驚、憤怒和算計的複雜表情。
雖然他很快就用笑容掩飾過去。
但那零點幾秒的微表情，沒有逃過我的眼睛。
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我沒錢了。
那一百二十萬，可能就是我最後的「價值」。
方雨婷的反應更直接。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
「媽！您怎麼能去搞理財呢？那多危險啊！那……那您虧了多少？」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尖銳。
她關心的不是我。
而是那些錢。
我故作懊悔地擺擺手。
「不提了，不提了，就當花錢買個教訓。所以啊，我才想著，實在不行，就把那套出租的房子賣了，手裡有點現錢，心裡也踏實些。」
這句話，像一塊巨石，重重砸在他們心上。
賣房，意味著資產變現。
而這些變現的錢，可能會被我「揮霍」掉。
而不是順理成章地留給他們。
這成功地激起了他們內心最深處的貪婪和恐慌。
我看到孫浩然的眼神閃爍不定。
他在飛快地盤算著什麼。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
他在急。
他怕這塊到嘴的肥肉飛了。
我預感到，他們很快就會有下一步行動了。
他們會試圖控制我剩下的資產。
尤其是那套他們覬覦已久的房子。
而那，正是我為他們準備的第二道陷阱。
看著他們虛情假意的嘴臉。
聽著他們言不由衷的關懷。
我內心只感到一陣陣的噁心和失望。
這就是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
這就是我曾經以為可以依靠的「家人」。
在金錢面前，親情一文不值……
07
三天後，孫浩然再次打來電話。
這次，他的語氣里多了幾分急切。
「媽，我跟雨婷商量了一下，您那套出租的房子，我們幫您找到買家了。」
我正在廚房切菜。
刀鋒在砧板上頓了一下。
來得比我預料的還要快。
我擦了擦手，語氣里裝出幾分驚訝。
「這麼快？你們認識買房的人？」
「是啊媽，正好我一個做地產的朋友想投資，出價也公道，比市場價還高一些呢。您看這樣，明天我們帶著朋友上門，您跟他聊聊？」
孫浩然說得輕鬆自然。
仿佛這真的是一樁對我有利的好事。
我心裡冷笑。
他們這是想趁我"身體不好"、"缺錢用"的時候，低價把房子騙到手。
甚至，可能根本就沒有什麼買家。
只是他們自己編造的一個局。
「那……那行吧，你們明天過來。」
我故意讓聲音聽起來有些猶豫，又帶著對子女的信任。
「好嘞媽，您就等著吧！」
掛斷電話後，我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
房子，是他們的第一個目標。
如果我真的簽了什麼協議，那這套價值近三百萬的房產，就會落入他們手中。
但我不會讓他們得逞。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陳律師嗎？我是張秀雲。」
陳律師是我多年的老朋友。
我們曾經一起在審計項目上合作過。
她退休前是市裡知名的律師事務所合伙人。
為人正直，專業能力極強。
「秀雲姐，好久不見！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陳律師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幹練。
「我想請你幫個忙。」
我簡單地把情況跟她說了一遍。
當然，我隱去了女兒和女婿的名字。
只說是有人想騙我的房產。
陳律師聽完，沉默了幾秒。
「秀雲姐，你這情況很危險。對方如果真的想害你，你應該立刻報警。」
「我知道，但現在證據還不夠充分。我需要更多時間。」
我的聲音很平靜。
陳律師嘆了口氣。
「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明天會有人來找我簽房產轉讓協議。我需要你幫我看看合同，然後……」
我頓了頓。
「幫我做一份假的房產證。」
「什麼？！」
陳律師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秀雲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偽造房產證是違法的！」
「我不是要去詐騙，只是想用來試探對方。」
我耐心地解釋。
「如果他們真的是想騙我，看到假的房產證也會露出破綻。而且，我不會真的把房子轉給他們。我只是需要一個道具。」
陳律師沉默了很久。
最後，她妥協了。
「好吧，但你要保證，絕對不能用這個假證去做任何違法的事。而且事後，你必須立刻報警。」
「我答應你。」
我掛斷電話。
心裡卻沒有任何輕鬆感。
我知道，我在走一條很危險的鋼絲。
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但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08
第二天下午，門鈴準時響起。
我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服。
打開門。
門外站著方雨婷、孫浩然，還有一個我從未見過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西裝革履，手裡提著公文包，看起來像是個成功的商人。
「媽，這是我朋友，老張。做房地產生意的。」
孫浩然熱情地介紹。
我笑著把他們讓進屋。
那個叫老張的男人很會說話。
一進門就開始誇我的房子地段好、戶型好、保養得好。
說得我心花怒放。
「張姨，您這房子啊，我一看就喜歡。不瞞您說，我手裡有好幾套房，但就是看中您這套的位置。您開個價，只要合適，我當場就能給您付定金。」
他說得誠懇。
眼神里滿是對房子的"渴望"。
演技不錯。
如果我不知道真相，恐怕真的會被他騙過去。
我裝作有些為難的樣子。
「這個……我也不太懂行情，就聽孩子們的吧。」
孫浩然立刻接話。
「媽，我幫您打聽過了，您這房子現在市場價大概在兩百八十萬左右。但老張是我朋友，給您三百萬，怎麼樣？」
三百萬。
聽起來確實比市場價高。
但我清楚地知道，這套房子的真實價值至少在三百五十萬以上。
而且，他們口中的"三百萬"，我恐怕一分錢都拿不到。
「三百萬……」
我故意重複了一遍，表現出心動的樣子。
「那……那行吧。」
老張立刻從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合同。
「張姨，您看看，這是我們準備好的協議。您要是沒問題，咱們今天就把這事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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