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還沒掛斷，那頭傳來女婿的聲音。
「那瓶藥，你確定換成摻假的了？」
女兒的聲音帶著猶豫。
「換了……可是媽她……」
「別可是了！等她腦溢血癱了，那三套房、那兩百多萬存款，全是咱們的！」
我握著手機的手指，在那一刻凍結了。
剛剛轉出去的一百二十萬，是我給親生女兒準備的購房款。
而現在，這筆錢成了她謀害我的資金。
01
銀行到帳的提示音在空蕩蕩的客廳迴響。
清脆悅耳，像是某種殘忍的嘲諷。
我盯著手機螢幕上那串數字。
一百二十萬。
這是我剛剛轉給女兒方雨婷的全部積蓄。
她在微信里說，要跟女婿孫浩然買一套學區房，給未來的孩子準備好一切。
我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
作為一個從國企審計部門退休的高級審計師，我這輩子省吃儉用存下的每一分錢，不就是為了女兒過得更好嗎？
我撥通了女兒的視頻電話。
螢幕那頭，方雨婷的臉很快出現。
她笑得格外燦爛。
「媽，您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您最疼我！」
我看著她的笑容，心裡湧起一股溫暖。
「錢收到了就好，你們年輕人壓力大，媽都理解。以後別總想著省錢，該花的時候就得花。」
方雨婷連連點頭。
「知道了媽，您就放心吧！」
我正要掛斷電話。
就在這時，畫面里突然閃過一個男人的身影。
那是孫浩然。
他似乎從方雨婷身後經過，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
「那瓶藥，你確定換成摻假的了？」
我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止了。
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手機差點從手中滑落。
我強迫自己保持鎮定，屏住呼吸。
方雨婷的臉色瞬間變得僵硬。
她扭過頭，聲音壓得很低。
「換了……可是媽她……」
「別可是了！」
孫浩然的聲音帶著不耐煩。
「藥效溫和，不會一下子出事。等她慢慢血壓失控，中風癱瘓了，那三套房子、那兩百多萬存款，全都是咱們的。到時候找個便宜的養老院一放，每個月雇個護工做做樣子，誰也說不出什麼。」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割在我心上。
方雨婷沉默了幾秒。
然後，她用一種我從未聽過的、空洞的聲音說。
「好……都聽你的……」
我用盡全身力氣才沒讓自己當場叫出聲來。
手指顫抖著按下了掛斷鍵。
手機螢幕黑了下去。
客廳里只剩下老式掛鐘滴答滴答的聲音。
每一聲都像是在倒計時。
倒計著我生命的終結。
我衝進衛生間，對著馬桶一陣乾嘔。
胃裡翻江倒海，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只有苦澀的膽汁灼燒著喉嚨。
我抬起頭，看著鏡子裡那張蒼白到幾乎透明的臉。
頭髮已經花白，眼角布滿細紋。
這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也是我為這個家操勞了一輩子的證明。
可現在，這一切都成了笑話。
一個天大的笑話。
一百二十萬。
我剛剛親手把自己的救命錢，轉給了要買我命的人。
寒意從腳底升起，瞬間衝上頭頂。
不。
我叫張秀雲。
在國企審計部工作了三十五年。
我跟最複雜的帳本、最難纏的數據都打過交道。
我的人生，絕不能就這樣稀里糊塗地毀在兩個畜生手裡。
怒火，在心底熊熊燃燒。
不是那種歇斯底里的憤怒。
而是一種冰冷的、要將一切焚燒殆盡的殺意。
這不只是錢的問題。
這是命。
是尊嚴。
是我作為一個母親、一個人最後的底線。
我不會坐以待斃。
我要讓他們知道。
我這個老太婆，不是他們可以隨便算計的獵物。
我這輩子沒害過人。
但這一次，為了活下去，我要把他們連本帶利地送進地獄。
02
我花了整整一個晚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第二天清晨，我對著鏡子一遍又一遍地練習笑容。
臉上的肌肉僵硬得厲害。
每一次扯動嘴角都覺得疼。
鏡子裡的那張臉，笑起來比哭還難看。
不行，這樣太假了。
我深吸一口氣。
努力回憶平時和女兒說話時的樣子。
那種慈愛的、溫暖的笑容。
但現在，只要一想到方雨婷，我的胃就開始翻湧。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螢幕上跳出「雨婷」兩個字。
來了。
我閉上眼睛，深呼吸。
把那股滔天的恨意壓到心底最深處。
接通電話後，我用了畢生的演技，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一個剛睡醒的、有點迷糊的老人。
「喂？雨婷啊？」
「媽，您昨天視頻怎麼突然斷了？我還想多跟您聊會兒呢。」
方雨婷的聲音依然甜膩。
但我聽出了那一絲若有若無的試探。
「哦，昨天啊？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是網絡不好吧。我這老年機，總是出問題。」
我故意用一種無所謂的語氣說。
方雨婷那邊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這樣啊，嚇我一跳。媽，那一百二十萬您可別心疼，等我們以後有錢了，加倍孝敬您！」
孫浩然的聲音也插了進來。
殷勤得讓人作嘔。
「對啊媽，您就放心吧。我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我壓下心頭的冷笑。
刻意表現出老年人特有的嘮叨和不放心。
「錢是收到了，但你們年輕人花錢也得有計劃，別大手大腳的。媽這把年紀了，也幫不了你們多少了。」
我甚至能想像出電話那頭，他們聽到這番話時臉上那種虛偽的表情。
果然，孫浩然敷衍地應了幾聲。
「知道了媽，您好好休息，我們這兩天再去看您。」
掛斷電話。
房間裡再次陷入死寂。
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打草驚蛇，是復仇里最愚蠢的一步。
在沒有絕對把握之前，我必須繼續做他們眼中那個溫和慈愛、毫無戒備、甚至有點糊塗的母親。
我，要偽裝成獵物。
然後，一口吃掉那兩頭惡狼。
03
我走到客廳的藥箱旁邊。
裡面整齊地擺放著幾個小藥瓶。
降壓藥、護心片……人老了，這些藥就像一日三餐，一樣都少不了。
我的目光落在那個寫著「降壓片」的白色瓶子上。
這是方雨婷上個禮拜送來的。
她當時說這是新上市的進口特效藥，比我之前吃的效果好得多。
還特意叮囑我每天按時吃，不要忘了。
我當時感動得眼眶都紅了。
覺得女兒終於長大了，知道心疼媽了。
現在想來，那哪裡是關心。
分明是催命符。
我回憶著方雨婷當時送藥來的每一個細節。
她臉上的笑容。
她說話的語氣。
她把藥瓶塞進我手裡的動作。
每一個畫面都清晰得可怕。
她當時還說。
「媽，這個藥您收好了，之前那瓶舊的就別吃了，免得搞混。」
我現在終於明白。
「搞混」這兩個字背後，藏著多麼惡毒的心思。
我拿起那瓶藥。
指尖觸碰到瓶身的時候，有種莫名的寒意。
但我沒有打開它。
我需要證據。
冷靜，張秀雲。
你是個審計師。
邏輯和證據才是你的武器。
我將那瓶藥放回原處。
然後開始在腦中規劃我的反擊計劃。
第一步，確認這瓶藥到底有沒有問題。
第二步，保住我剩下的財產。
第三步，收集他們謀害我的證據。
第四步，讓他們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
夜深了。
窗外的城市燈火通明。
而我的世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黑暗。
但在這黑暗中，有一雙眼睛正慢慢睜開。
閃爍著狼一樣的光芒。
04
第二天一早，我像往常一樣提著布袋去菜市場。
但在去菜市場之前，我先繞路去了市區另一家大藥房。
買了一瓶跟我之前一直在吃的、同品牌同批次的降壓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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