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她早已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家裡的帳單她從不過問,反正有我這個"提款機"。
如今提款機罷工了,她才發現,原來維持一個家的正常運轉,需要付出這麼多。
她一整天都沒跟我說話,但眼神里的怨恨和怒火,卻幾乎要將我吞噬。
我毫不在意。
我知道,她在等,等我"發工資",等我像以前一樣,乖乖地把錢交出來,填上所有的窟窿,然後她就可以繼續心安理得地當她的"扶媽魔"。
可惜,這一次,她等不到了。
又過了兩天,家裡的Wi-Fi也停了。
對於我們這種離了網絡就沒法活的現代人來說,這簡直是致命的打擊。
陳靜終於徹底爆發了。
她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獅,衝到我面前,把手機重重地摔在桌上,螢幕上是寬頻欠費的提醒。
"林峰!你到底想幹什麼?"她歇斯底里地對我吼道,"房貸不還,水電不交,現在連網都停了!你是不是想把這個家給拆了?"我看著她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出奇地冷靜。
我拉開椅子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才抬頭看她。
"你問我想幹什麼?"我放下水杯,平靜地反問,"我才想問你,你想幹什麼?或者說,你媽,你弟,他們想幹什麼?"
"你又扯我媽我弟幹什麼!現在說的是我們家的事!""我們家?"我笑了,笑得有些悲涼,"我們還有家嗎?一個一半收入都給了別人,連房貸都還不起的家,也配叫家?""林峰你混蛋!"她隨手抓起沙發上的一個抱枕就朝我扔了過來。
我沒有躲,任由抱枕砸在我身上,然後輕輕滑落。
"我混蛋?"我站起身,一步步向她逼近,眼神冰冷,"陳靜,你每個月給你媽轉一萬九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想過這個家?你有沒有想過,你老公在公司為了幾千塊的績效獎金,點頭哈腰,熬夜加班,而你卻輕輕鬆鬆地把我們倆的血汗錢送給別人?"
我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
她被我的氣勢嚇得連連後退,最後跌坐在沙發上,臉色慘白。
"我……那是我媽……"她還在用這套說辭,但聲音已經充滿了底氣不足的顫抖。
我不想再跟她廢話了。
講道理是沒用的,她已經被她母親徹底洗腦了。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告訴你,陳靜。從今天起,這個家,你想過,就自己想辦法。房貸、水電、燃氣、物業、網費,所有的開銷,都得我們『共同』承擔。你不是覺得你月薪八千很了不起嗎?你不是覺得你孝順你媽天經地義嗎?好,你去孝順,我不管。但是,別想再從我這裡拿走一分錢!"
"你……你敢!"陳靜的眼睛裡充滿了難以置信。
"你看我敢不敢。"我冷冷地丟下這句話。
陳靜徹底崩潰了,她抓起手機,顫抖著撥通了一個號碼,開了免提。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了我岳母尖銳的聲音:"喂,小靜啊,這個月的生活費怎麼還沒打過來啊?你弟弟說想換個新手機,我正等你錢用呢。"這句話,像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陳靜的神經。
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媽!林峰他……他欺負我!他把家裡的水電都停了,房貸也不還了,他要逼死我們啊!"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爆發出比之前尖銳十倍的咆哮:"什麼?這個白眼狼!反了他了!"然後,電話被掛斷了。
不到三秒,我的手機就響了,正是岳母。
我看著手機螢幕,接通,也按下了免提。
一場註定載入我們家庭史冊的對罵,即將開始。
我以為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但我萬萬沒想到,岳母在電話里對我吼出的第一句話,就讓我徹底愣在了原地。
"林峰你個畜生!你是不是想讓你弟弟結不成婚啊!"

06
"讓你弟弟結不成婚?"我腦子裡嗡的一聲,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什麼時候多了個弟弟?
岳母口中的"你弟弟",毫無疑問,指的是陳靜的親弟弟,我的小舅子,陳浩。
可他結婚,跟我有什麼關係?
為什麼要用我的錢?
我的震驚和錯愕,在電話那頭的岳母聽來,似乎是心虛和理虧。
她的聲音愈發尖酸刻薄,像一把淬了毒的刮刀,一下下凌遲著我的神經。
"裝什麼傻!你知不知道小浩談了個女朋友,人家姑娘說了,沒房子就不結婚!我們家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我跟你爸那點退休金,連個廁所都買不起!這錢不從你們這兒出,從哪兒出?你這個當姐夫的,連這點責任都不擔,你算什麼男人!"
我被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徹底震碎了三觀。
我轉過頭,死死地盯著沙發上的陳靜。
她的臉已經沒有一絲血色,眼神躲閃,渾身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
原來如此!
我全都明白了。
什麼孝敬老人,什么弟弟上大學需要錢,全都是藉口!
這三年,整整七十萬!
原來都是在為我那個素未謀面的小舅子,攢買房的首付!
而我,這個所謂的"姐夫",就是那頭被蒙著眼睛,被胡蘿蔔吊著,吭哧吭哧拉磨的驢!
"你的意思是,"我強壓著心頭的滔天怒火,對著電話一字一句地問道,"我辛辛苦苦賺的錢,就應該給你兒子買婚房?""那不然呢?你娶了我女兒,你就是我們家半個兒子!幫襯一下弟弟不是應該的嗎?小靜每個月給你洗衣做飯,操持家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拿你點錢怎麼了?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小氣!"岳母的邏輯強大到令人髮指。
在她眼裡,我娶了她女兒,就等於簽了張賣身契,我的所有財產,都應該任由他們一家予取予求。
"操持家務?"我氣笑了,看了一眼如同垃圾堆般的客廳,"你最好問問你的好女兒,我們結婚三年,她做過幾頓飯,洗過幾次衣服?我們這個家,現在亂得跟豬窩一樣,你管這叫操持家務?"電話那頭的岳母一時語塞,但立刻又找到了新的攻擊點:"那也是你逼的!你不給錢,她哪有心情做家務!林峰我告訴你,小浩的婚事要是黃了,我跟你沒完!你趕緊把錢給我打過來,一分都不能少!還有,房貸水電趕緊去交了,聽見沒有!"說完,她"啪"地一聲掛了電話,留下滿室的死寂。
我緩緩放下手機,目光重新鎖定在陳靜身上。
她蜷縮在沙發角落,雙手抱著膝蓋,把頭埋得很深,不敢看我。
我一步步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聲音平靜得可怕:"他什麼時候結婚?"陳靜渾身一顫,沒有回答。
"我問你,陳浩什麼時候結婚?"我加重了語氣。
她終於抬起頭,淚水模糊了她的臉:"下……下個月訂婚,年底……年底結婚。""房子看好了?""嗯……看好了,在市中心,一百三十平,首付……首付八十萬。""八十萬……"我喃喃自語,"所以,你們從我這裡拿了七十萬,還差十萬。這個月如果我再把一萬九給你,下個月再給,後面再湊湊,就差不多了,對不對?"
陳靜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我點了點頭,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多麼完美的計劃,多麼"偉大"的親情。
犧牲我的生活,犧牲我們的小家,去成全她弟弟的幸福。
我站起身,心中的憤怒已經過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徹骨的悲哀和寒冷。
我看著眼前這個女人,這個與我同床共枕了三年的妻子,突然覺得,我從來沒有認識過她。
她的心裡,築著一道高牆,牆內是她的原生家庭,而我,永遠是那個被排擠在牆外的外人。
07

"我們離婚吧。"我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語氣平靜得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陳靜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仿佛我是個瘋子。
"你說什麼?"她顫聲問道。
"我說,離婚。"我重複了一遍,清晰而堅定,"這個家,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你和你家人的吃相太難看,我伺候不起。""離婚?林峰,你為了這點錢就要跟我離婚?"她激動地站了起來,"你有沒有良心!我們三年的感情,就值這點錢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