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國渾身一震，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掙扎。
賣掉鋪子，那是他一輩子的心血，是他後半生的所有指望。
「不！我不同意！」張蘭尖叫起來，「鋪子是小偉的！憑什麼賣掉！錢你們想辦法！李然，你是他哥，你必須幫他！你去貸款，去借錢！」
「我憑什麼？」李然冷冷地反問，「當初分家產的時候，你們有想過我是他哥嗎？現在出了事，要我來扛了？媽，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眼看就要陷入僵局，我適時地拋出了我的第二個條件。
「當然，還有一個辦法。」我緩緩開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我們家出錢。」
這話一出，滿座皆驚。
李振-國和張蘭的眼睛瞬間亮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們……你們有錢？」張蘭難以置信地問。
「我們自己沒有。」我搖搖頭，然後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但我娘家，可以先幫我們墊付這筆錢。」
我爸媽是老教師，一輩子積蓄雖然有一些，但要拿出八百多萬也是天方夜譚。
我這麼說，自然是另有目的。
果不其然，李振國和張蘭的臉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真的？你爸媽願意？」李振國急切地問。
「願意是可以的。」我話鋒一轉，圖窮匕見，「但是，有條件。」
「什麼條件？你說！」李振國現在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條件就是，這八百多萬，算我們借給你們的。你們需要用那三間商鋪的產權，做抵押。同時，簽一份協議，這筆錢，必須在五年內還清。如果還不清……」
我微微一笑，說出了讓他們墜入冰窟的後半句話。
「那三間鋪子，就自動歸我們夫妻所有。而且，作為出資方，在解封之後、還清欠款之前，這三間鋪子的經營權和收益，也全部歸我們所有。我們會從收益里，優先償還我娘家的墊付款。」
整個客廳，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我這個「一石二鳥」的計劃給驚呆了。
這哪裡是幫忙？
這分明是趁火打劫，釜底抽薪！
李偉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指著我破口大罵：「林晚！你安的什麼心！你這是想明搶啊！我告訴你，沒門！鋪子是我的，死也是我的！」
張蘭也哭喊著：「天哪！沒天理了啊！這是要逼死我們啊！」
然而，一直沉默的李振國，卻死死地盯著我，他的眼神在劇烈地閃爍。
他是個老狐狸，他瞬間就明白了這個計劃的「好處」。
如果賣掉鋪子，他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但如果按照我的方案，至少，鋪子還在李家的名下。
他們只是暫時失去了經營權，只要五年內能想辦法還上錢，鋪子還是他們的。
這給了他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
他權衡利弊，掙扎許久，最終，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猛地一拍大腿。
「好！就按你說的辦！」
「爸！」李偉和張蘭同時驚叫起來。
「都給我閉嘴！」李振國用盡全身力氣吼道，他雙眼通紅地看著我，「但是，我還有一個條件！」
「您說。」我靜靜地看著他。
李振國深吸一口氣，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精明和算計的光。
「林晚，我知道這件事是你舉報的。你手裡，應該還有其他的證據吧？」他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仿佛要看穿我的靈魂，「我的條件是，你必須把你手裡所有的『東西』，全部交出來，當著我的面，全部銷毀！」
06
李振國的話，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浪。
客廳里所有親戚的目光，都帶著一絲恍然大悟和後怕，重新聚焦在我身上。
原來，這一切的源頭，真的是這個平時不聲不響的兒媳婦！
李偉更是像被點燃的炸藥桶，瞬間就想衝過來，被旁邊的親戚死死拉住。
他面目猙獰地嘶吼著：「是你！果然是你這個毒婦！我要殺了你！」
張蘭也癱在沙發上，指著我，嘴唇哆哆嗦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神里充滿了怨毒和恐懼。
面對這幾乎要將人吞噬的敵意，我卻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李振國提出的不是一個條件，而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請求。
「爸，您多慮了。」我從容地迎上他的目光，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談論天氣，「我交給稅務局的，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我一個家庭主婦，哪有那麼大本事，還能留下什麼備份呢？您真是太高看我了。」
我的話，滴水不漏。
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這種模稜兩可的態度，反而讓李振國更加忌憚。
他死死地盯著我，試圖從我的臉上找出一絲破綻。
但他失敗了。
我的表情無懈可擊，眼神清澈坦蕩，仿佛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理。
他知道，我在撒謊。
我也知道，他知道我在撒謊。
但這，就是談判的藝術。
底牌，永遠不能一次性亮出來。
一個看不見的威脅，遠比一個已知的威脅更有威懾力。
李振國沉默了。
他像一頭被困住的老狼，在權衡著最後的機會。
他知道，現在的主動權，已經完全不在他手裡了。
他要麼選擇相信我這句不可信的「保證」，接受我那苛刻的條件，保住鋪子的一線生機；要麼，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鋪子被拍賣，自己從一個富足的收租公，變成一個背負巨債的窮光蛋。
「爸，時間不等人。」李然冷冷地開口，打破了僵局，「稅務局給的繳納罰款期限，只有十五天。十五天一過，強制執行程序就會啟動。到時候，別說鋪子，你們住的這套房子，恐怕也保不住了。」
這句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房子」兩個字，狠狠地刺痛了張蘭的神經。
她再也顧不上咒罵我，而是抓住李振國的胳膊，哭喊著：「老頭子！不能賣房子啊！這房子要是沒了，我們住哪兒啊！」
李振國閉上眼睛，臉上滿是痛苦和掙扎。
許久，他才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在沙發上，用一種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好……我答應……我答應你們……」
他仿佛瞬間蒼老了二十歲，眼神里的所有精明和算計都消失了，只剩下無盡的灰敗。
「但是……協議……必須寫清楚，五年！五年之內我們還清錢，鋪子就還是我們的！」他用最後一絲力氣，強調著這個對他而言至關重要的「希望」。
「當然。」我點點頭，從文件袋裡抽出了早已準備好的協議。
一式三份。
「這是抵押和經營權轉讓協議，我已經請律師朋友看過了，條款很清晰。你們可以找律師看看，如果沒問題，明天就可以簽字。」我將協議放在茶几上，推到他面前。
李振G國拿起協議，那幾張輕飄飄的A4紙，在他手裡卻重若千斤。
他渾濁的眼睛逐字逐句地看著，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扎著他的心。
而一旁的李偉，看到他父親徹底妥協，整個人都崩潰了。
他像瘋了一樣甩開拉著他的親戚，撲到茶几前，想要搶奪那份協議。
「我不簽！我死也不簽！鋪子是我的！是我的！」
李然早有防備，一步上前，像拎小雞一樣，將李偉的胳膊反剪在身後，將他死死地按在地上。
「李偉，你給我清醒一點！」李然的聲音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威嚴和憤怒，「是你，是你自己把這一切都毀了！現在，你沒有資格說不！」
「放開我！你這個叛徒！你跟外人一起來搶自己家的東西！你不得好死！」李偉還在瘋狂地掙扎和咒罵。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讓整個客廳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驚呆了。
因為動手的人，不是李然，而是李振國。
李振國顫顫巍巍地站著，伸出的手還在發抖。
他指著地上的小兒子，氣得嘴唇發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一巴掌，打掉的不僅是李偉的囂張氣焰，更是李振國心中最後一絲偏愛和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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