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咖啡店裡，林萍遇到了一對母女。
女兒大概三十多歲，正在給五十多歲的母親拍照。母親笑得很開心，不停地變換著姿勢。
「媽，你再笑得自然一點。」
女兒舉著手機，耐心地指導。
「這樣可以嗎？」
母親配合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完美！」
女兒滿意地點點頭，
「咱們再換個角度拍幾張。」
林萍看著她們，心裡湧起一陣羨慕。
這就是正常的母女關係啊。女兒以母親為榮，願意陪她出遊，願意給她拍照，願意讓她在朋友圈裡炫耀。
而她呢？她的兒子連她的存在都不願意承認。
深夜，林萍做了一個決定：明天開機，回家。
不是因為想念李俊，而是因為她要開始新的生活。她要告訴林志強她的決定，要重新規劃她的下半生。
如果李俊願意做一個感恩的兒子，她歡迎。如果他堅持要和她劃清界限，她也不會再苦苦挽留。
她累了，她已經盡力了。
第三天晚上十點，林萍深呼吸，按下開機鍵。
手機剛剛啟動，「嘟嘟嘟」的鈴聲就瘋狂響起，螢幕上的數字讓她眼珠瞪得滾圓——200個未接電話！
「這...這怎麼可能？」
林萍的聲音都在顫抖，手機差點從手中滑落。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電話又響了。是李俊！
她猶豫了幾秒鐘，最終還是接了起來。
「媽！媽！你終於開機了！」
電話那頭傳來李俊撕心裂肺的哭聲，聲音嘶啞得像是喊破了嗓子。
「怎麼了？」
林萍強壓著心中的怒火，努力保持冷靜。
「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快回來吧！再不回來就真的來不及了！」
李俊在電話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什麼來不及了？」
林萍皺起眉頭，心裡湧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媽，我...我...」
李俊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這時，電話里傳來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聲音急促而焦慮：
「請問您是李俊的母親嗎？」
林萍渾身一震，聲音開始顫抖：
「你...你是誰？」
「我是市第一人民醫院的護士，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訴您...」
護士的聲音透著緊迫感。
「醫院？」
林萍臉色瞬間煞白，整個人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手機險些掉在地上，
「出...出什麼事了？」
「您能馬上趕回來嗎？這邊的情況很緊急，需要家屬簽字...」
「什麼情況？你說清楚！」
林萍的聲音在顫抖，心臟狂跳得像要衝出胸膛。
電話里傳來的信息讓她大腦一片空白，雙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李俊會在醫院？為什麼需要她這個被他嫌棄的母親回去簽字？
林萍的腦海里閃過無數種可能，每一種都讓她心驚膽戰...
07
「是這樣的，您兒媳婦陳雪懷孕七個月，今天下午突然大出血被送到醫院。」
護士的聲音透著緊迫，
「現在情況很危險，胎兒可能保不住，產婦也有生命危險。醫生說需要立即進行剖腹產手術，但是需要家屬簽字。」
林萍聽到這裡，整個人都愣住了。
李俊要當爸爸了？
她連自己即將有孫子都不知道。
「李俊呢？他人在哪裡？」
林萍強忍著心中的複雜情緒問道。
「您兒子現在情緒很不穩定，一直在產房外面哭。」
護士繼續說，
「他說只有媽媽才能讓他冷靜下來，一直在找您。陳雪的父母在國外出差，暫時趕不回來。」
電話里又傳來李俊撕心裂肺的哭聲：
「媽，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快回來吧！雪雪快不行了！我不能沒有她！我也不能沒有你！」
林萍的手顫抖得更厲害了。
她想起剛才還在心裡發誓要和這個兒子劃清界限，可現在聽到他這樣絕望的哭聲，她的心又軟了。
「媽，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李俊的聲音哽咽得說不出話，
「我知道我不是個好兒子，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但是現在雪雪真的很危險，醫生說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媽，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林萍閉上眼睛，眼淚再次湧出。
不管李俊怎麼對她，那畢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
血濃於水的親情，怎麼可能說斷就斷？
「我馬上回去。」
林萍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你先冷靜下來，聽醫生的話。」
「媽！」
李俊在電話里哭得更厲害了，
「謝謝媽，謝謝你原諒我！」
掛了電話，林萍立刻開始收拾行李。
廈門到家裡的航班最早要到明天上午，但現在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她迅速在手機上查詢，發現還有一班深夜的高鐵能趕回去。
收拾好東西，林萍匆忙退了房，直奔火車站。
在去火車站的計程車上，她的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林志強打來的。
「萍子，你知道李俊的事了嗎？」
林志強的聲音也很焦急，
「我剛才接到醫院的電話，說李俊的老婆要生了，但是出了意外。」
「我知道了，正在趕回去的路上。」
林萍看著窗外飛馳的夜景，
「老林，不管怎麼說，孩子是無辜的。」
「我明白。」
林志強嘆了口氣，
「我現在就去醫院，你路上小心。」
08
深夜的高鐵上，林萍靠在座椅上，怎麼也睡不著。
車廂里很安靜，只有火車輪子與鐵軌摩擦的有節奏聲響。
她想起剛才李俊在電話里絕望的哭聲，心情五味雜陳。
三天前，她還在為這個兒子的無情而心碎。
三天前，她發誓要和他徹底決裂。
可現在，她又毫不猶豫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也許這就是母愛吧。
不管孩子做了什麼，當他真正需要你的時候，你還是會毫無保留地奔赴。
林萍想起李俊小時候的模樣。
那時候他最怕打雷，每次雷雨天晚上都要鑽到她的被窩裡。
那時候他生病發燒，只有她抱著才能安靜下來。
那時候他受了委屈，總是哭著跑回家找媽媽。
那個小男孩什麼時候變成了現在這個冷漠的男人？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覺得自己的出身是恥辱？
林萍想不明白。
她和林志強雖然文化不高，工作也普通，但他們從來沒有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他們用自己的雙手養活了這個家，用自己的血汗供兒子上了大學。
這有什麼可恥的？
可是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兒媳婦和孫子的生命都還懸在半空中。
林萍掏出手機，想給醫院打個電話問問情況，但又怕打擾醫生救人。
她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
老天爺，如果真的有報應的話，就衝著我和老林來吧。
孩子和兒媳婦是無辜的，求你保佑他們平安。
凌晨三點，高鐵終於到站了。
林萍拖著行李箱，匆匆打了一輛計程車直奔醫院。
路上她給林志強打電話。
「老林，現在情況怎麼樣？」
「手術還在進行。」
林志強的聲音很沉重，
「已經三個多小時了，醫生說很複雜。李俊一直在手術室外面等著，臉色白得嚇人。」
「我馬上就到。」
林萍看著窗外的街燈，心情焦急。
醫院的走廊里燈火通明。
林萍匆忙跑向產科手術室，遠遠就看到李俊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著頭，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林志強站在旁邊，看到她來了，趕緊迎上去。
「萍子，你可算回來了。」
林萍看著兒子的樣子，心疼得要命。
不管他之前說了什麼傷人的話，現在的他看起來就像個無助的孩子。
「李俊。」
林萍輕聲喊了一句。
李俊猛地抬起頭，看到母親真的站在面前，眼淚再次湧出。
「媽！」
他站起來，想要衝過去抱她，但是走了兩步又停住了。
他們之間的裂痕太深，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母親。
「媽，你真的回來了...」
李俊的聲音哽咽，
「對不起，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求你原諒我...」
林萍看著兒子憔悴的樣子，心軟了。
她走過去，輕輕抱住了他。
「傻孩子，不管發生什麼，你都是媽的兒子。」
李俊再也控制不住，在母親懷裡痛哭起來。
「媽，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像個孩子一樣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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