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靜地說。
「好的，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
我換上一身整潔的衣服。
拿上早就準備好的一個文件袋。
前往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
辦案的警官把我帶到了詢問室。
「張女士，有人舉報您使用假房產證進行詐騙。這是真的嗎？」
警官的態度很嚴肅。
「是真的。」
我承認得很乾脆。
警官愣了一下。
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麼痛快地承認。
「那您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想試探一下，我的女兒和女婿，是不是真的想殺了我。」
我的聲音很平靜。
警官皺起了眉頭。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把文件袋打開。
裡面整齊地放著幾樣東西。
那瓶假的降壓藥。
王醫生的檢驗報告。
孫浩然和方雨婷簽的欠條。
還有那份充滿陷阱的房產買賣合同。
「警官，我女兒和女婿，給我換了假的降壓藥，企圖讓我中風癱瘓。然後，他們想用假的房產買賣合同，騙走我的房子和存款。」
我一件一件地把證據擺在桌上。
「這些，都是證據。」
警官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他拿起那些證據，仔細地查看。
良久，他抬起頭。
「張女士，這些事情如果屬實，那您女兒和女婿涉嫌的可就不是詐騙那麼簡單了。」
「我知道。」
我點點頭。
「所以我才用假房產證試探他們。我想看看，他們是真的想買我的房子，還是想害我。」
「結果呢？」
警官問。
「結果是，他們拿著假房產證，去房產局辦理過戶手續了。」
我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苦澀。
「如果他們真的只是想買房，拿到假房產證後，應該會來質問我為什麼給假證。但他們沒有。他們拿著假證就去了房產局。這說明什麼？」
警官沉默了。
他當然明白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孫浩然和方雨婷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走正常程序。
他們要的，不是買房。
而是在我"意外死亡"後，名正言順地繼承我的財產。
「張女士，您的情況很複雜。我需要向上級彙報。您先在這裡等一下。」
警官站起身,走出了詢問室。
我坐在椅子上。
心裡五味雜陳。
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警方會調查。
會傳喚方雨婷和孫浩然。
會查證那些證據。
然後……
然後他們會被繩之以法。
可是，這真的是我想要的結果嗎？
那畢竟是我的女兒啊。
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女兒。
我一手養大的女兒。
她叫我第一聲"媽媽"的時候，我高興得哭了。
她考上大學的時候，我驕傲得逢人就說。
她結婚的時候，我哭得像個孩子。
可現在……
現在她想殺了我。
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了下來。
滴在我握緊的拳頭上。
冰涼冰涼的。
12
一個小時後，警官回來了。
這次，他身後還跟著另外兩個警官。
「張女士，根據您提供的證據，我們決定立案調查。同時，我們已經派人去傳喚您的女兒和女婿了。」
警官說得很正式。
我點點頭。
「謝謝。」
「另外，我們建議您暫時換個地方住。在案件調查期間，您的人身安全需要保障。」
警官的話讓我愣了一下。
人身安全。
是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
如果方雨婷和孫浩然知道我報警了……
他們會不會狗急跳牆？
會不會做出更極端的事？
「我……我能去哪裡？」
我有些茫然。
「您有沒有其他親戚朋友可以暫住？」
警官問。
我想了想。
除了陳律師，好像沒有了。
「我有個朋友是律師，我可以去她那裡住幾天。」
「好的。那我們送您過去。另外，這期間請您保持電話暢通，隨時配合我們的調查。」
警官站起身。
就在這時,詢問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一個年輕警官急匆匆地走進來。
「隊長，方雨婷和孫浩然來了。他們說是來報案的。」
「報案？」
警官皺起眉頭。
「報什麼案？」
「他們說……他們說張秀雲詐騙他們三百萬，還偽造房產證。要求立即逮捕她。」
年輕警官的話讓整個詢問室的空氣都凝固了。
我坐在椅子上。
突然笑了。
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們還真是賊喊捉賊啊。
明明是他們想害我，現在反倒倒打一耙。
「讓他們進來吧。」
警官說。
很快，方雨婷和孫浩然就被帶了進來。
看到我坐在詢問室里，他們都愣了一下。
尤其是方雨婷。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媽……您怎麼在這裡？」
她的聲音在顫抖。
我看著她。
這張我曾經那麼熟悉、那麼愛的臉。
現在看起來是那麼陌生。
「雨婷，你說我詐騙你們三百萬？」
我的聲音很平靜。
「那你告訴警官，這三百萬是怎麼回事？」
方雨婷張了張嘴。
卻說不出話來。
孫浩然在旁邊使勁拉她的衣角。
但她整個人都傻了。
「是這樣的，警官。」
孫浩然站出來,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鎮定。
「我岳母說要把房子賣給我們，還說不要錢，只讓我們打個欠條就行。我們信了她，就簽了協議。結果她給我們的房產證是假的！這不是詐騙是什麼？」
他說得義正言辭。
仿佛真的是受害者。
警官看看他，又看看我。
「孫先生，您說張女士給您的房產證是假的，那您是怎麼知道的？」
「我們去房產局辦過戶手續，工作人員說這個房產證是假的。」
孫浩然回答。
「那我想問一下，您為什麼要去辦過戶手續？」
警官的問題很尖銳。
「張女士說把房子給您了，那房子的產權還在她名下，您著急去過戶做什麼？」
孫浩然的臉色變了。
「我……我這不是想早點把手續辦清楚嘛。」
「是嗎？」
警官冷笑一聲。
「還是說，您擔心張女士哪天突然出意外，房子就不是您的了？」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孫浩然的聲音拔高了。
「您是在暗示我什麼嗎？」
警官沒有理他。
而是轉向方雨婷。
「方女士，您母親現在服用的降壓藥，是您買的吧？」
方雨婷渾身一震。
臉色瞬間慘白。
「我……我是給我媽買的藥……怎麼了？」
她的聲音在顫抖。
「那您知不知道，那藥是假的？」
警官一字一句地說。
「主要成分被稀釋，長期服用會導致血壓失控，誘發腦溢血。」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假藥……」
方雨婷的聲音越來越小。
整個人開始瑟瑟發抖。
「你不知道？」
我突然開口。
聲音裡帶著壓抑了很久的憤怒。
「那天視頻電話，我親耳聽到浩然問你，藥換了沒有。你說換了。他說等我中風癱瘓了，房子和錢就都是你們的了。你說，這些你也不知道嗎？」
方雨婷抬起頭。
眼神里滿是驚恐。
「媽……您……您都聽到了？」
她的這句話，無異於自己承認了一切。
孫浩然的臉色也變了。
他想說什麼,卻發現任何辯解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警官站起身。
「孫浩然、方雨婷，你們涉嫌故意傷害、詐騙等罪名。現在，請你們配合我們調查。」
兩個警官走上前。
給他們戴上了手銬。
方雨婷突然崩潰了。
「媽！媽您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浩然逼我的！媽！」
她哭得撕心裂肺。
但我，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徹底碎掉了。
發不出一點聲音。
「張女士，您沒事吧？」
警官關切地問。
我搖搖頭。
站起身。
「我想回家。」
「好的，我讓人送您回去。」
走出派出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街上的霓虹燈閃爍著。
人來人往。
這個城市，還是那麼繁華熱鬧。
但我的世界,已經塌了。
我坐在警車裡。
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
突然想起方雨婷小時候。
那時候她還小,總是黏著我。
每天晚上都要我講故事才肯睡覺。
她最喜歡聽的,是《白雪公主》。
每次講到王后變成老巫婆,給白雪公主毒蘋果的時候。
她都會說。
「媽媽,這個王后好壞啊。」
我會摸著她的頭說。
「是啊,所以我們要做善良的人,不能做壞人。」
她會很用力地點頭。
「嗯!我永遠不做壞人!」
可是現在……
現在她自己,變成了故事裡的那個王后。
而我,成了被她遞上毒蘋果的白雪公主。
淚水,又一次模糊了視線。
回到家。
空蕩蕩的屋子裡,只有我一個人。
我打開燈。
坐在沙發上。
看著茶几上那個方雨婷小時候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笑得那麼天真爛漫。
我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照片。
「雨婷,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沒有人回答我。
只有窗外的風聲,呼呼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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