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小聲點。」
陳雨晴急了。
「您剛做完心臟手術，不能激動。」
「我怎麼能不激動！」
孫翠蘭眼圈紅了。
「雨晴，你對我那麼好，我一直記在心裡。我當時就想，以後你爸媽要是有什麼事，我兒子肯定也會像你對我一樣。」
她頓了頓。
「可我沒想到，他居然...居然這麼對你媽！」
說到這裡，孫翠蘭已經泣不成聲。
宋玉芬在病床上也紅了眼眶。
「親家，您別這樣，這不怪孩子們。是我這個當媽的沒用，連累了雨晴。」
「不是您的錯！」
孫翠蘭擦了擦眼淚。
「是我兒子的錯！是我這個當媽的沒教好他！」
她轉身走向門口。
「雨晴，你別動，在這裡陪你媽。我現在就回去找那個不孝的東西！」
「媽！」
陳雨晴想攔。
但孫翠蘭已經氣沖沖地走了。
10
孫翠蘭回到省城，直奔兒子家。
她有鑰匙。
開門進去，看到張偉民正在客廳里打遊戲。
「媽？您怎麼來了？」
張偉民吃了一驚。
「我怎麼不能來？」
孫翠蘭把包重重地放在沙發上。
「張偉民，我問你，雨晴她媽住院的事，你知道嗎？」
「知道啊。」
張偉民放下手機。
「前幾天剛做完手術，現在在恢復。」
「那你為什麼不在醫院陪著？」
「我...我公司有事，得回來處理。」
「公司有事？」
孫翠蘭冷笑。
「去年我住院的時候，你公司就沒事了？你請了半個月假，天天在醫院陪著！」
「媽，那不一樣...」
「不一樣？」
孫翠蘭打斷他。
「張偉民，我今天就問你一句話，在你心裡，你岳母算不算媽？」
張偉民愣住了。
「當然算...」
「算個屁！」
孫翠蘭爆了粗口。
這是陳雨晴認識她十幾年來，第一次聽到她說髒話。
「你要是真把她當媽，你會讓你老婆一個人在醫院忙前忙後？你會讓她借錢給她媽看病？」
「媽，您別激動。」
張偉民有些慌了。
「我不是不想出錢，是咱們家確實困難...」
「困難？」
孫翠蘭的聲音更大了。
「去年我住院的時候，你們也困難！但雨晴二話不說就拿出十萬！她當時和你商量了嗎？沒有！她為什麼不商量？因為她把我當媽！」
張偉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現在輪到她媽，你就開始算計了。」
孫翠蘭指著兒子。
「你跟你老婆說，你媽是媽，她媽也是媽，情況不一樣。張偉民，我問你，哪裡不一樣？」
「我...」
「你說啊！」
孫翠蘭步步緊逼。
「是不是在你心裡，只有我這個親媽才是媽？你岳母不算？」
「不是的，媽...」
「那你為什麼去年讓雨晴拿十萬給我看病，今年卻讓她借錢給她媽看病？」
這個問題，張偉民回答不上來。
他坐在沙發上，低著頭。
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張偉民，我告訴你。」
孫翠蘭坐下來，語氣變得沉重。
「如果不是雨晴去年那十萬，我這條命早就沒了。她對我那麼好，我一直記在心裡。」
她頓了頓。
「我當時就想，這孩子對我這麼好，我兒子以後一定也會對她好，對她的家人好。可我沒想到...」
說到這裡，孫翠蘭的眼淚又流下來了。
「我沒想到，我養了三十多年的兒子，居然是這麼個東西！」
「媽，您別這麼說...」
「我就這麼說！」
孫翠蘭站起來。
「張偉民，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她伸出兩根手指。
「第一，你現在馬上去縣城，跟雨晴和她媽道歉，該出的錢一分不少地出。以後對你岳母，要像對我一樣。」
「第二，你要是覺得做不到，那就離婚。把雨晴給你花的錢都還給人家，讓她找個更好的！」
「媽！」
張偉民急了。
「您這是幹什麼？」
「我是在救你！」
孫翠蘭看著兒子。
「也是在救你們這個家。張偉民，你要是再這麼自私下去，雨晴遲早會離開你。到那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
張偉民沉默了。
他第一次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媽，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只是覺得，咱們家確實經濟緊張，而且她還有兩個哥哥...」
「所以你就覺得，你老婆應該少承擔點？」
孫翠蘭打斷他。
「那我問你，去年我住院，雨晴也可以說我還有個兒子，為什麼要她出那麼多？她為什麼不這麼說？」
張偉民說不出話來。
「因為她把我當媽。」
孫翠蘭的聲音哽咽了。
「她把我當成自己的親媽，所以她願意毫無保留地付出。可你呢？你把她媽當什麼了？」
這句話，像一根針一樣扎進張偉民心裡。
是啊。
去年妻子給母親出錢時，他感動得熱淚盈眶。
覺得自己娶了個好老婆。
可現在輪到岳母。
他第一反應居然是算計。
算計錢，算計責任，算計誰應該出多少。
他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媽，我知道錯了。」
張偉民低下頭。
「我現在就去縣城。」
「你知道錯了？」
孫翠蘭冷笑。
「你不是知道錯了，你是怕雨晴跟你離婚。」
這話說得很透。
張偉民的臉一下子紅了。
「不過，你能去認錯，也算還有救。」
孫翠蘭拿起包。
「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媽，您身體剛好...」
「我沒事。」
孫翠蘭打斷他。
「我要親自看著你，跟雨晴和她媽道歉。」
兩人開車趕往縣城。
路上，孫翠蘭一直在想。
這些年，她對兒媳確實很滿意。
陳雨晴孝順、懂事、能幹。
對她比親女兒還好。
她一直以為，這是因為兒媳婦本性好。
現在才明白。
雨晴對她好，是真心把她當媽。
可她兒子呢？
卻沒有同樣對待雨晴的媽。
這讓她感到深深的愧疚。
11
縣城醫院。
陳雨晴正在病房裡陪母親。
宋玉芬已經轉入了普通病房。
恢復得不錯。
「雨晴，你婆婆今天來過了？」
「嗯，她是來看朋友，正好路過。」
「她是個明白人。」
宋玉芬感嘆。
「能生出偉民那樣的兒子，也是她的不幸。」
「媽，您別這麼說。」
「我說的是實話。」
宋玉芬看著女兒。
「雨晴，媽今天想跟你說句心裡話。」
「媽，您說。」
「如果你真的覺得這婚姻沒法過了，媽支持你。」
宋玉芬認真地說。
「女人這輩子，不能為了孩子、為了面子，就委屈自己一輩子。」
陳雨晴鼻子一酸。
「媽...」
「你聽我說完。」
宋玉芬握住女兒的手。
「媽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沒早點離開你爸。」
這話讓陳雨晴一愣。
母親很少提起父親。
父親在她十歲那年就去世了。
在她的記憶里，父親是個沉默寡言的人。
但她不知道，父母之間還有這樣的故事。
「你爸當年也是這樣。」
宋玉芬眼神有些恍惚。
「對他媽好得不得了，對我媽卻不聞不問。我娘家窮，他就看不起。他媽生病，他傾家蕩產都要治。我媽生病，他說要量力而行。」
陳雨晴聽著，心裡越來越沉重。
原來母親年輕時，也經歷過同樣的事。
「後來我媽去世的時候，身邊只有我一個人。」
宋玉芬的眼淚流下來。
「你爸連面都沒露。說是工作忙，走不開。」
「媽...」
「從那時起，我就對這個婚姻死心了。」
宋玉芬擦了擦眼淚。
「但為了你們三個孩子，我還是忍了下來。一忍就是二十年。」
她看著女兒。
「雨晴，媽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如果這個男人不值得，就別浪費自己的人生。」
陳雨晴緊緊握著母親的手。
心裡五味雜陳。
就在這時。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張偉民和孫翠蘭一起走了進來。
「雨晴。」
張偉民叫了一聲。
聲音有些發虛。
陳雨晴抬起頭，看到丈夫和婆婆。
她站起身。
臉上沒有表情。
「媽，您怎麼又來了？您身體剛好...」
「我沒事。」
孫翠蘭打斷她。
「我是陪這個不孝子來的。」
她推了張偉民一把。
「還愣著幹什麼？道歉！」
張偉民咬了咬嘴唇。
走到床前。
對著宋玉芬深深鞠了一躬。
「媽，對不起。」
這一聲"媽"，讓宋玉芬愣了一下。
「我之前做得不對，沒有盡到女婿的責任。」
張偉民的聲音有些顫抖。
「您生病住院，我應該像對待我媽一樣，全心全力照顧您。但我卻...卻讓雨晴一個人扛著。」
他抬起頭，眼眶有些紅。
「我錯了。真的錯了。」
宋玉芬看著這個女婿。
沉默了一會兒。
「偉民，你起來吧。」
「媽...」
「你先起來。」
宋玉芬的語氣很平靜。
張偉民站起身，低著頭。
「偉民，我問你一個問題。」
宋玉芬看著他。
「如果今天生病的不是我，而是你媽再次住院，你會怎麼做？」
張偉民一愣。
「我...我會全力以赴。」
「那為什麼對我，你就不能全力以赴？」
這個問題，讓張偉民啞口無言。
「你剛才叫我媽。」
宋玉芬繼續說。
「但在你心裡，我真的是你媽嗎？」
張偉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偉民，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宋玉芬的聲音很平靜，但每個字都像錘子一樣。
「我需要的，是你發自內心的尊重和平等對待。」
「如果你做不到，那你這聲媽，我不稀罕。」
這話說得很重。
病房裡一片寂靜。
孫翠蘭站在旁邊，眼眶也紅了。
她走到床前，握住宋玉芬的手。
「親家，對不起。」
「您別這麼說。」
「不，我必須說。」
孫翠蘭認真地看著宋玉芬。
「是我沒把兒子教好。讓雨晴受委屈了，也讓您受委屈了。」
「這不怪您。」
「怪我。」
孫翠蘭搖搖頭。
「我這些年，把雨晴對我的好都當成了理所當然。卻忘了提醒我兒子，要同樣對待你們。」
她轉頭看向張偉民。
「張偉民，你給我聽好了。」
孫翠蘭的語氣變得嚴厲。
「從今天開始，你對你岳母，必須像對我一樣。該盡的責任，一樣都不能少。」
「是，媽。」
張偉民低著頭。
「還有，你回去把錢準備好。」
孫翠蘭繼續說。
「雨晴借的三萬，你們倆一起還。這次醫藥費的差額，你們也要補上。不能讓你岳母和你大哥二哥承擔太多。」
「我知道了，媽。」
「你知道個屁！」
孫翠蘭突然爆發了。
「你要是真知道，就不會讓你老婆去借錢！你不覺得丟人嗎？」
張偉民的臉漲得通紅。
「你去年讓雨晴給我拿十萬的時候，你怎麼不說家裡經濟緊張？你怎麼不讓雨晴去借錢？」
孫翠蘭的每一句話都像鞭子一樣抽在張偉民身上。
「因為那是你媽，所以再困難也要拿。因為這是她媽，所以就要計較，就要算計？」
「媽，我真的錯了。」
張偉民的眼淚流了下來。
「我當時鬼迷心竅，只想著家裡的經濟壓力，完全沒考慮雨晴的感受。」
他轉向陳雨晴。
「雨晴，對不起。」
陳雨晴看著丈夫。
這個陪伴了她十二年的男人。
此刻正站在她面前，滿臉愧疚。
但她的心，卻沒有因為這個道歉而軟化。
「偉民，你知道我為什麼去年毫不猶豫給婆婆拿十萬嗎？」
陳雨晴開口了。
聲音很平靜，但帶著一股寒意。
「因為在我心裡，婆婆就是我媽。她生病了，我作為女兒，當然要全力以赴。」
她頓了頓。
「我沒想過錢的事，沒想過責任分配，沒想過誰應該出多少。我只想著，媽病了，我得救她。」
張偉民低著頭，不敢看妻子的眼睛。
「但現在輪到我媽。」
陳雨晴的聲音提高了一些。
「你第一反應是什麼？是算計。算計我們家的經濟壓力，算計我哥哥們應該多出，算計我是女兒不是兒子。」
「雨晴...」
「你讓我等等。」
陳雨晴抬起手。
「偉民，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深吸一口氣。
「在你心裡，從來沒有把我媽當成媽。」
這句話，讓張偉民的身體僵住了。
「去年你說，婆婆也是我媽。」
陳雨晴的眼淚流了下來。
「我真的信了。我以為咱們是一家人，以為你也會把我媽當成媽。」
「但現在我才知道，我想多了。」
她擦了擦眼淚。
「在你心裡，只有你媽才是媽。我媽只是一個外人，一個可以商量、可以計較、可以推脫的對象。」
「不是的，雨晴，真的不是...」
張偉民想解釋。
「那你告訴我，什麼地方不一樣？」
陳雨晴打斷他。
「你說，那能一樣嗎？我想聽聽，到底哪裡不一樣。」
張偉民張了張嘴。
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因為他知道。
真的沒有什麼不一樣。
唯一不一樣的，只是一個是他媽，一個是她媽。
「你說不出來吧？」
陳雨晴苦笑。
「因為根本沒有什麼不一樣。都是老人，都是生病，都需要錢治療。唯一的區別，就是你的心。」
病房裡一片寂靜。
只能聽到陳雨晴的哭泣聲。
孫翠蘭站在旁邊，眼淚也止不住地流。
她走過去，把陳雨晴摟進懷裡。
「雨晴，委屈你了。」
「媽...」
陳雨晴趴在婆婆懷裡，哭得像個孩子。
這些天的委屈、失望、心寒，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
「別哭了，孩子。」
孫翠蘭輕拍著她的背。
「媽對不起你。是媽沒教好兒子，讓你受委屈了。」
「媽，不怪您。」
陳雨晴抽泣著說。
「真的不怪您。」
孫翠蘭轉頭看向兒子。
「張偉民，你看看，你把人家好好的一個姑娘，傷成什麼樣了？」
張偉民站在那裡。
臉上滿是愧疚和悔恨。
他想說什麼。
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偉民。」
宋玉芬突然開口。
「你過來。」
張偉民走到床邊。
「你坐下。」
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偉民，我今天也跟你說句心裡話。」
宋玉芬看著這個女婿。
「雨晴是我的女兒，我比誰都了解她。她是個好孩子，心地善良，對人真誠。」
「她對你媽好，是發自內心的。沒有任何目的，也沒想過回報。」
「但是...」
宋玉芬的語氣變得嚴肅。
「如果你不能同樣對待我，那你就是在欺負我女兒。」
「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女兒。」
這話說得很重。
張偉民猛地抬起頭。
「媽，我沒有...」
「你有。」
宋玉芬打斷他。
「你讓她為難，讓她傷心，讓她在兩頭為難。這就是欺負。」
張偉民說不出話來。
「偉民，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需要你的補償。」
宋玉芬認真地說。
「我需要的，是你對我女兒的尊重。」
「尊重她的娘家，尊重她的父母，尊重她的付出。」
「如果你做不到，那你們這婚...」
「媽！」
陳雨晴打斷母親。
「您別說了。」
「雨晴，該說的話，媽必須說清楚。」
宋玉芬握住女兒的手。
「媽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早點為自己做主。我不想你也走我的老路。」
陳雨晴的眼淚又流下來。
「媽...」
「聽我說完。」
宋玉芬看向張偉民。
「偉民，我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真的想挽回這個家，那就用行動證明。」
「我會的，媽。」
張偉民連忙說。
「我一定會證明給您看。」
「不是證明給我看。」
宋玉芬搖搖頭。
「是證明給雨晴看，證明給你自己看。」
她頓了頓。
「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放雨晴走。別耽誤人家姑娘。」
這話說得很決絕。
張偉民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12
從醫院出來。
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孫翠蘭拉著陳雨晴的手。
「雨晴，跟媽說實話，你是不是想離婚？」
陳雨晴愣了一下。
「媽...」
「別瞞我。」
孫翠蘭認真地看著她。
「媽看得出來，你對偉民已經很失望了。」
陳雨晴沉默了一會兒。
「媽，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這個婚還該不該繼續。」
陳雨晴的聲音有些哽咽。
「這幾天發生的事，讓我對這段婚姻產生了懷疑。」
「懷疑是對的。」
孫翠蘭拍拍她的手。
「雨晴，媽跟你說句心裡話。如果你真的想離，媽支持你。」
「媽？」
陳雨晴吃驚地看著婆婆。
「你別覺得奇怪。」
孫翠蘭嘆了口氣。
「媽是個明白人。我兒子做的事，連我這個當媽的都看不下去。」
「你對我那麼好，媽一直記在心裡。」
「但媽也知道，不能因為你對我好，就要你委屈一輩子。」
孫翠蘭的眼圈紅了。
「如果偉民真的改不了，你就離開他。媽不會怪你，只會祝福你。」
「媽...」
陳雨晴抱住婆婆，哭了起來。
「媽，您對我太好了。」
「傻孩子。」
孫翠蘭輕拍著她的背。
「你值得更好的。」
兩人抱了一會兒。
孫翠蘭鬆開手。
「不過，媽還是想給偉民一個機會。」
「畢竟你們結婚十二年了，還有孩子。」
「如果他真的能改，媽也希望你們能好好的。」
陳雨晴點點頭。
「媽，我知道。」
「那你就再觀察一段時間。」
孫翠蘭說。
「如果他真的變了，你們就好好過。如果他還是老樣子，那你就別猶豫了。」
「嗯。」
陳雨晴擦乾眼淚。
「媽，謝謝您。」
「跟媽還客氣什麼。」
孫翠蘭笑了笑。
「走吧，咱們回去休息。明天還要來醫院。」
兩人往停車場走去。
張偉民跟在後面。
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
回到省城，已經是深夜。
孫翠蘭沒有回自己家。
而是直接去了兒子家。
「媽，您今晚就住這裡吧。」
陳雨晴說。
「好。」
孫翠蘭點點頭。
「正好，媽有話要跟你們說。」
三個人坐在客廳里。
氣氛有些凝重。
「張偉民。」
孫翠蘭看著兒子。
「媽今天把話說清楚。從今天開始，你必須做到以下幾點。」
張偉民連忙坐直身體。
「媽，您說。」
「第一，雨晴她媽的醫藥費，你們要補齊。不管多少，都要出。」
「是。」
「第二，以後每個月，你要給你岳母生活費。多少你們自己商量，但不能少於給我的。」
張偉民愣了一下。
但還是點頭。
「好。」
「第三，逢年過節，你必須親自去看望你岳母。不能讓雨晴一個人去。」
「我知道了。」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
孫翠蘭的語氣變得嚴厲。
「從今以後，你對你岳母的態度，必須和對我一樣。該盡的孝道，一樣都不能少。」
「如果做不到，你就滾出這個家！」
最後一句話，說得斬釘截鐵。
張偉民身體一震。
「媽，我...」
「你什麼你？」
孫翠蘭打斷他。
「你能做到嗎？」
張偉民看了看妻子。
又看看母親。
最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能做到！」
「好。」
孫翠蘭站起身。
「那媽就等著看你的表現。」
「如果你讓媽失望，別怪媽不認你這個兒子。」
說完，她走進了客房。
留下張偉民和陳雨晴兩個人在客廳。
兩人都沒有說話。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微妙的氣氛。
過了很久。
張偉民才開口。
「雨晴。」
陳雨晴抬起頭，看著他。
「我知道說對不起已經沒用了。」
張偉民的聲音有些顫抖。
「但我還是想說，對不起。」
「我這幾天想了很多。我發現我真的變了。變得自私，變得計較，變得...變得不像個人。」
他深吸一口氣。
「去年你給我媽拿十萬的時候，我真的很感動。我當時想，我娶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可現在輪到你媽，我居然...居然那樣對你。」
張偉民的眼淚流了下來。
「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媽。」
陳雨晴看著丈夫。
心裡五味雜陳。
「偉民，你知道我這幾天最難過的是什麼嗎？」
「什麼？」
「不是你不願意出錢。」
陳雨晴搖搖頭。
「而是你的態度。」
「你的那句'那能一樣嗎'，像一把刀一樣插在我心上。」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來在你心裡，我媽和你媽，真的不一樣。」
「雨晴...」
「你讓我說完。」
陳雨晴抬起手。
「偉民，婚姻應該是平等的。我對你媽好，你也應該對我媽好。這才叫公平。」
「可你呢？你把我對你媽的好當成理所當然，卻在我媽需要幫助的時候各種計較。」
「這讓我很寒心。」
張偉民低著頭，不敢看妻子的眼睛。
「我知道你現在說會改。」
陳雨晴繼續說。
「但偉民，我需要看到你的行動。」
「我會的！」
張偉民猛地抬起頭。
「雨晴，我保證，我一定會改的！」
「希望吧。」
陳雨晴站起身。
「我累了，先去睡了。」
她走進臥室。
留下張偉民一個人坐在客廳里。
他看著妻子的背影。
心裡湧起一股深深的恐懼。
他怕失去這個女人。
怕失去這個家。
13
第二天一早。
張偉民就去了銀行。
他把這段時間的積蓄全部取出來。
又向公司預支了一部分工資。
湊夠了五萬塊。
「雨晴，這是給岳母補的醫藥費。」
他把錢遞給妻子。
「還有還閨蜜的三萬，也從這裡出。」
陳雨晴看著這五萬塊。
心裡有些複雜。
「你公司的項目款還沒到帳，你拿這麼多錢，自己怎麼辦？」
「我沒事。」
張偉民搖搖頭。
「大不了這個月緊一點。」
「這是我應該做的。」
陳雨晴沒有再說什麼。
收下了錢。
當天，張偉民就請了假。
陪著陳雨晴和母親一起回縣城。
「偉民，你公司不是很忙嗎？」
孫翠蘭問。
「再忙也沒有媽重要。」
張偉民說。
「我已經跟領導請好假了，這幾天就在醫院陪著。」
孫翠蘭滿意地點點頭。
到了醫院。
張偉民拿著五萬塊，找到大哥宋國棟。
「大哥，這是醫藥費的差額。」
「偉民，這...」
宋國棟有些意外。
「雨晴已經出了八萬了，怎麼還...」
「大哥，這是我應該出的。」
張偉民認真地說。
「媽是我媽，也是雨晴的媽。我們作為女兒女婿，本來就應該多承擔些。」
宋國棟看著妹夫。
眼裡閃過一絲欣慰。
「好，那大哥就收下了。」
張偉民又找到醫生。
詳細詢問了母親後續的治療方案。
「醫生，後續的放化療大概需要多少錢？」
「大概十萬左右，分幾個療程。」
「好，我知道了。」
張偉民轉頭對陳雨晴說。
「這個錢，咱們出。」
陳雨晴愣了一下。
「可是...」
「沒有可是。」
張偉民打斷她。
「媽的病，咱們必須全力以赴。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這話說得很堅決。
陳雨晴的眼眶有些濕潤。
接下來幾天。
張偉民每天都在醫院陪護。
端茶倒水，跑前跑後。
比照顧自己母親時還要細心。
宋玉芬看在眼裡。
心裡也有些感動。
「偉民，你去休息會兒吧，別累著了。」
「媽，我不累。」
張偉民笑著說。
「您好好養病，其他的事您別操心。」
「這孩子...」
宋玉芬看著女婿。
又看看女兒。
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也許，這個女婿還是有救的。
一周後。
宋玉芬出院了。
張偉民親自開車，把岳母送回家。
還特意去超市買了很多營養品。
「媽，這些您拿著。」
他把東西搬進屋裡。
「以後每個月，我都會過來看您。」
「偉民，你有心了。」
宋玉芬欣慰地說。
「不是有心，是應該的。」
張偉民認真地說。
「您是我媽，我來看您，天經地義。」
這話說得很自然。
不像以前那樣生硬。
陳雨晴站在旁邊。
看著丈夫忙前忙後的樣子。
心裡的冰塊，慢慢開始融化。
也許，他真的在改變。
回到省城後。
張偉民的表現依然很好。
每周末都會給岳母打電話。
詢問她的身體狀況。
逢年過節，一定會買禮物寄過去。
而且禮物的價值，絕不比給自己母親的少。
陳雨晴看在眼裡。
心裡漸漸有了些暖意。
一個月後。
孫翠蘭約陳雨晴出來喝茶。
「雨晴，偉民最近表現怎麼樣？」
「挺好的。」
陳雨晴點點頭。
「他現在對我媽確實比以前上心多了。」
「那就好。」
孫翠蘭笑了。
「媽就怕他三分鐘熱度。」
「媽，我看他這次是真的想改。」
陳雨晴說。
「前幾天他還說，打算每個月給我媽打生活費。」
「嗯，這樣就對了。」
孫翠蘭滿意地點點頭。
「雨晴，媽問你，你現在還想離婚嗎？」
陳雨晴愣了一下。
想了想，搖了搖頭。
「如果他能一直這樣，我願意再試試。」
「那就好。」
孫翠蘭握住她的手。
「不過雨晴，媽還是要提醒你一句。」
「您說。」
「人是會變的。」
孫翠蘭認真地說。
「偉民現在表現好，是因為他怕失去你。但時間長了，他會不會恢復原樣，誰也不知道。」
「所以，你要隨時保持警惕。」
「一旦發現他又回到以前的狀態，你就不要猶豫了。」
陳雨晴點點頭。
「媽，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
孫翠蘭笑了。
「媽希望你們能好好的。但如果真的過不下去，媽也支持你。」
「謝謝媽。」
陳雨晴握緊婆婆的手。
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有這樣一個婆婆。
是她這輩子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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