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這天，我媽給我打了電話，說她買了肋排、豬蹄和牛腩，做好給我送來，讓我不用做晚飯了。
她故作輕鬆，但我還是察覺到一絲異樣。她平時那樣節儉的一個人，突然如此破費，一定有問題。
掛了電話，我心裡慌得厲害，跟公司請了假，直奔我媽家。我有鑰匙，直接開了門，進了屋。我媽正背對著我，坐在陽台的躺椅上，連我進屋的聲音都沒聽到。
我走近一看，她正望著空中虛無的一點發獃，眼神渙散，眼角似有淚痕。我嚇壞了，忙問她出了什麼事。
聽到聲音，我媽回過神來，下意識抹了抹眼角：「沒事，能有什麼事，我就是沒睡好，坐在這犯困。打了好幾個呵欠，看，眼淚都打出來了。」
我緊緊盯著我媽，她的眼神閃躲慌亂。我一個勁地追問，她卻直說是我胡思亂想。
突然間，我想到，上個禮拜，她去醫院做了檢查，難道是檢查的結果不好？我到處翻找檢查單，我媽見瞞不住了，才對我說了實情，她被查出患了肝癌。
我抱著她失聲痛哭。一年前，我才失去我爸，沒想到，上天又想帶走我媽，真的太殘忍了！
02
我媽想放棄治療，說這個病，治了也是浪費錢。就像我爸，得了肺癌，花了幾十萬治病，最後還是撒手人寰。
我安慰我媽，說她這病發現的早，只要她配合治療，還能活很多年。我同事的媽媽就是，得肝癌六七年了，現在還很硬朗。
我媽苦澀地搖頭。我看得出，她不想花錢治病。我抱著她哭，說我已經沒了爸爸，不能再沒有媽媽。她一定要為了我堅持治療，為了我好好活著。
我媽愣怔了幾秒，突然抱住我，淚水打在我的脖子後。她哽咽著點頭再點頭，說為了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一秒鐘都不想離開我媽，但到了接孩子的時間，我只得趕去幼兒園。回家後，兒子在客廳玩耍，我坐在沙發上發獃。
我媽的病是一定要治的，但怎麼治呢？我爸看病花光了二老的積蓄，我和老公宋博沒什麼存款，我倆的房是貸款買的，每月還貸，手裡緊張得很。
思來想去，唯一的辦法，就是把我媽的房子賣掉。房子雖不大，但屬於重點學區，能賣不少錢，治療後估計還能剩不少。
我給我媽打了電話，開始她不同意賣房，我勸了她一陣，她才同意，直說連累我了。掛了電話，我淚流滿面，我媽得了這個病，還滿心地考慮我。
我正哭著，宋博回來了，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悄悄看了一眼玩得起勁的兒子，把他拉進了臥室，把我媽得了肝癌的事告訴了他。
03
宋博沉默了一陣子，問我想怎麼辦？
我說準備帶我媽去腫瘤醫院找個專家，給她最佳的治療方案。她是中早期，只要積極治療，還能活很多年。
宋博深深地盯著我，突然道：「那錢呢？你爸看病，把你家積蓄花光了，你媽拿什麼看病？」
我心中一沉，看來，我媽在他眼裡不過如此。我滿腦子想的只有治好我媽，他卻在擔心錢。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若是婆婆病了，我也沒辦法傾盡所有。
我告訴宋博，我媽準備賣房看病，不會花我倆的錢。只是我媽就我一個閨女，到時候我要去醫院陪著她，家裡就要靠她了。
宋博聽了，表情凝重，他吞吐了一陣子後道：「咱媽那房是學區房，賣了房，孩子上學怎麼辦？」
聽他說這話，我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我說那就在家附近的小學上吧，我媽沒有給孩子準備學區房的義務。孩子是宋家的大孫子，他家都沒出學區房，憑啥要我媽為了孩子上學，犧牲自己的生命？
我倆沒談妥，晚上我去兒子房間睡的。我真的沒辦法跟這個自私的男人同床共枕，我在擔心我媽的生命，他考慮的卻只有錢和孩子。
04
第二天，我媽打來電話，語氣很猶豫，說要不先不賣房了，她手裡還有一點積蓄，先保守治療著。
我一聽就不對，我說從掛出房子，到成交拿到錢，最少需要幾個月時間。這事耽誤不得，我下午就去各大中介掛房。我媽一聽，連忙阻攔，說不賣房了。
我追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說宋博給她打過電話，說現在社會壓力這麼大，形勢嚴峻，再怎樣都不能耽誤孩子學習。他願意把我倆的5萬存款給我媽，讓她治病。
我一聽就急了，宋博這如意算盤打得也太好了！5萬塊，就想換我媽的學區房，他考慮的只有孩子，那我媽怎麼辦？難道讓我眼睜睜地看著我媽等死嗎！
我立刻給宋博打了電話，把他臭罵一頓，告訴他這房是我媽的，她要賣，誰也沒權利阻止。
晚上回家後，宋博就給我道歉認錯，說他只是擔心孩子的未來，沒有別的意思。這5萬先給我媽治病，後續有了錢，還會繼續給，他不會不管我媽的。
公婆也跑來勸我，說別人擠破頭，要去重點小學。我這到手的名額，千萬不能飛了，不然影響的是我兒子一輩子的前途。
我猶豫了，我是女兒，也是媽媽，媽媽和兒子，讓我捨棄誰，我都捨不得。
05
接下來的幾天，我夜夜失眠。
宋博柔聲勸我，說媽歲數大了，經不起化療，別到時候錢也花了，人也沒了。他讓我想想我爸那陣，受了多大罪，最後還是走了。不如趁現在我媽身體還好，帶她到處走走玩玩，讓她多享受享受。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問他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宋博心虛地錯開目光，低聲道：「我是跟你商量，不如咱放棄治療。有那錢讓媽多旅遊、吃美食，說不定媽心情一好，病就好了。」
在一起8年，結婚7年，我一直以為我們是一家人。可現在，他是如此陌生，我突然意識到，我媽只是我的媽媽，不是他的。
我告訴宋博，我媽的病一定要治，讓他放心，不會花他的錢。但兒子的學區房，他自己去想辦法，要是當爹的沒本事，自己耽誤了孩子，就別怨別人。
宋博嘆了口氣，讓我冷靜下，說再想想別的辦法。可還能想什麼辦法，除了賣房，我想不到第二個辦法。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我媽放棄治療。
我日思夜想，終於想出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把我和宋博的房子賣了，房款用來給我媽治病，我媽的房子留著給孩子上學。
我跟我媽商量後，她也同意這個辦法，她說把學區房過到我名下，這樣宋博也能放心。
我和宋博的房子是貸款買的，平貸賣了，手裡只能落個七十萬，我媽的房子能賣二百萬，這樣一來，我媽就太吃虧了。
我媽毫不在意地搖頭，說她只有我這麼一個閨女，反正將來，東西都是要留給我的，不如提前給了我。
這樣一來，我媽能治病，孩子也能在心儀的學校上學。我自以為完美的解決辦法，卻遭到了宋博的強烈反對。
06
宋博猩紅著眼睛瞪著我：「這房是咱倆辛苦攢錢買的，怎麼能為了給你媽治病賣掉呢？」
我震驚地看著他，說明明是我倆占了我媽一百三十萬的便宜，怎麼最後倒成了為了給我媽看病，賣了我倆的房子呢？
宋博冷笑著，說我家太自私，別人爸媽都想著給孩子多留點東西。我爸治病已經花光了所有積蓄，現在我媽還要逼我賣房看病。她就不想想，反正癌症治不好，還不如把房子留給女兒和外孫，這樣更有價值和意義。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說來說去，他就是想霸著我媽的房子。什麼為了孩子上學，什麼化療痛苦，都是藉口。
我氣急了，告訴宋博，房子肯定要賣，我媽的病一定要治。他冷笑著說，那他絕不會簽字。
我點頭，再點頭，說賣我倆的房子，需要他簽字，但賣我媽的房子，不需要。我當著他的面，給中介打了電話，告訴中介房款降5萬，只求儘快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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