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我送給你們母子倆「大禮」的日子。
我真的很期待，看到你們收到這份「心意」時的表情。
04
婆婆的八十大壽，果然如李偉所願，辦得風光無限。
市中心最豪華的酒店，最大的宴會廳，水晶吊燈璀璨奪目，映照著滿堂賓客的笑臉。
主位上，婆婆穿著一身嶄新的紫紅色唐裝，胸前戴著一朵大紅花，滿面紅光，活像個老佛爺。
李偉作為今天的主角之一，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穿梭在賓客之間，意氣風發地接受著眾人的恭維。
「阿偉真是孝順啊，給你媽辦這麼大的壽宴！」
「是啊，現在像阿偉這麼有孝心的年輕人，不多了。」
「大娘，你真是好福氣啊，有這麼個能幹的兒子！」
婆婆聽著這些奉承話，笑得合不攏嘴，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她時不時地瞥我一眼，眼神里充滿了炫耀和得意，仿佛在說：看到了嗎？
這才是我的兒子，你一個外人，永遠都比不上。
我穿著那身大紅色的旗袍，抱著兒子航航，安靜地坐在角落裡，像一個局外人，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我的娘家親戚也來了。
我爸媽看著這奢華的場面，臉色有些複雜。
他們私下把我拉到一邊，我媽小聲問我：「曦曦，這酒店是你訂的？得花不少錢吧？」
我搖了搖頭：「是李偉訂的，不過錢是我們家出的。」
我爸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胡鬧！他媽媽過生日，憑什麼讓我們家出錢？」
「爸，你別生氣。」我安撫道，「這錢，就當是我買個教訓。今天有好戲看，你們看著就行。」
我爸媽對視一眼，雖然不知道我要做什麼，但還是選擇了相信我。
宴席開始，司儀在台上說著各種吉祥話，氣氛被烘托得熱鬧非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就到了最重要的環節——拜壽送禮。
親戚們一個接一個地上前，送上自己的賀禮。
李偉的叔叔送了一副「壽比南山」的字畫，嬸嬸送了一個大金鐲子。
李偉的姑姑送了一套高級保健品，姑父直接包了一個八千八百八十八的大紅包。
……
每一份禮物，都價值不菲。
婆婆笑得見牙不見眼，嘴裡不停地說著「謝謝」、「太客氣了」。
終於，輪到我們一家三口了。
李偉早就準備好了他的禮物。
他從司儀手中接過話筒，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媽，今天是您八十大壽的好日子。兒子沒什麼好送您的，這裡有一張存摺，裡面有二十萬，是兒子孝敬您老的。希望您老人家身體健康，吃嘛嘛香！」
說著，他將一張嶄新的存摺遞給了婆婆。
全場頓時響起一片驚呼和熱烈的掌聲。
「天吶，二十萬！阿偉真是太大方了！」
「這兒子沒白養啊！」
婆婆激動得熱淚盈眶，她接過存摺，緊緊地抱住李偉：「好兒子，我的好兒子！媽沒白疼你！」
母慈子孝的場面，感人至深。
李偉享受著眾人的讚譽，臉上洋溢著驕傲的笑容。
他轉過頭，用一種帶著命令和期許的眼神看著我，示意該我上場了。
他以為，我也會拿出一份厚禮，來為他今天的「孝子」形象錦上添花。
我抱著兒子，緩緩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主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他們大概都在好奇，這個一直沉默不語的兒媳婦，會送出一份什麼樣的驚天大禮。
我走到婆婆面前，將那個華麗的禮品盒，雙手奉上。
「媽，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我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周圍的人都聽清楚。
婆婆看著那個比所有禮物都大、包裝都精美的盒子，眼睛裡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她迫不及ajt待地接過去，嘴裡還假惺惺地客套著：「哎呀，曦曦，你太客氣了，來就來了，還帶什麼禮物啊。」
李偉也笑著附和：「媽，您打開看看，這可是曦曦為您精心準備的。」
他一邊說，一邊得意地看著我，仿佛在說：看，我老婆多懂事。
我回以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是啊，精心準備的。
婆婆在眾人的簇擁和催促下，開始拆禮物。
她一層一層地解開絲帶，打開盒蓋。
當她看到裡面那層厚厚的絲絨布時，所有人都發出了「哇」的驚嘆聲，以為裡面是什麼絕世珍寶。
婆婆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她小心翼翼地掀開絲絨布……
下一秒，她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了。
05
宴會廳里原本嘈雜的音樂和交談聲，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著那個打開的禮品盒，表情從期待變成了錯愕，再從錯愕變成了不可思議。
那華麗的、層層包裹的盒子中央，靜靜地躺著的，不是什麼金銀珠寶，也不是什麼玉石翡翠，而是一個用紅繩穿著的、看起來無比廉價的塑料平安扣。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那塑料片上反射出一種廉價的光澤，刺痛了在場每一個人的眼睛。
時間仿佛靜止了。
婆婆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漲紅變成了鐵青，再從鐵青變成了煞白。
她那雙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瞪著那個平安扣，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李偉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盒子裡的東西，又猛地轉過頭來看向我，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憤怒：「陳曦，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沒有理他，只是微笑著看著婆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宴會廳：「媽，喜歡我送您的禮物嗎？這可是我跑了好幾家店，才為您挑選到的。您看，這平安扣，寓意多好啊，保佑您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我的話音剛落，人群中就響起了一陣壓抑不住的竊竊私語。
「那是什麼東西？塑料的？」
「花那麼大一個盒子，就裝這麼個玩意兒？這是來祝壽的還是來砸場子的？」
「這陳曦也太不懂事了吧，就算跟婆婆有矛盾，也不能在這種場合下不來台啊。」
婆婆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她猛地將禮品盒摔在地上，那脆弱的塑料平安扣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在地上彈了兩下，滾到了我的腳邊。
「陳曦！你安的什麼心！」她指著我的鼻子，氣得渾身發抖，「我的八十大壽，你就送我這麼個破爛玩意兒來羞辱我？你……你這個喪門星！」
李偉的臉已經黑得能滴出水來。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壓低聲音怒吼道：「你瘋了！你想幹什麼？趕緊給我媽道歉！」
我甩開他的手，撿起地上的平安扣，撣了撣上面的灰塵，重新遞到婆婆面前，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媽，您別生氣啊。您忘了，三個月前航航滿月酒的時候，我老公是怎麼教我的嗎？」
我頓了頓，環視了一圈周圍滿臉錯愕的親戚，然後看著李偉，一字一句地說道：「他說，老人家嘛，心意到了就行，不要計較多少錢。您看，我這份心意，跟您當初給航航的那份，可是分毫不差呢。」
「您給航航的滿月紅包是八塊八，我這個平安扣，也是八塊八。我這是禮尚往來，以德報怨，您怎麼能說我是在羞辱您呢？」
我的話像一顆重磅炸彈，在宴會廳里炸開了鍋。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從我身上，轉移到了臉色煞白的婆婆和滿眼怒火的李偉身上。
那些三個月前參加過滿月酒的親戚，臉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李偉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他像是被人當眾扒光了衣服，羞恥和憤怒交織在一起，讓他整個人都快要爆炸了。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他語無倫次地想要辯解。
「我胡說？」我冷笑一聲，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了那個被我珍藏了三個月的、皺巴巴的紅包，當著所有人的面，將裡面的兩張五元紙幣和八個一角硬幣，倒在了桌子上。
「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大家今天都在，正好也幫我評評理。」
「我兒子滿月，我婆婆，作為親奶奶，就給了八塊八的紅包。我老公說，這是老人的心意。好，我認了。今天我婆婆八十大壽，我同樣回一份八塊八的賀禮，這也是我的心意。怎麼到了我這裡，就成了羞辱，就成了喪門星了呢？」
我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整個宴會廳鴉雀無聲，只剩下婆婆粗重的喘息聲。
李偉看著桌上的錢，又看看周圍親戚們鄙夷和看好戲的眼神，他只覺得自己的臉被人狠狠地扇了無數個耳光，火辣辣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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