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嘟嘟」忙音，我的耳邊，仿佛還能聽到遠處隱約傳來的警笛聲。
我知道，這場由我點燃的導火索，終於引爆了它該有的炸藥桶。
06
那一夜，我徹夜未眠。
張偉電話里傳來的警笛聲，仿佛一直在我的耳邊迴響。
我坐在黑暗裡，思考著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一切。
警察會找到我嗎？
公司知道了會怎麼處理？
王磊他們會如何瘋狂地報復我？
無數個問題在我腦海里盤旋，讓我心亂如麻。
天快亮的時候，我終於下定了決心。
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必須主動面對。
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我有證據，我理直氣壯。
早上七點，我收到了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的簡訊：「林峰，我是張偉。我們昨晚都被帶到派出所了，現在還在做筆錄。你還好嗎？」
我立刻回了電話過去。
張偉的聲音聽起來疲憊不堪，但似乎已經冷靜了下來。
「到底怎麼樣了？」我開門見山地問。
「別提了。」張偉苦笑了一聲，「昨晚打得一塌糊塗。餐廳老闆的頭被打破了，縫了五針，鑑定是輕微傷。王磊和另外幾個動手最凶的，估計要被拘留了。我們這些沒動手的，錄完口供，等家裡人來交了罰款，應該就能走了。」
「那飯錢呢？」我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飯店那邊咬死了，兩萬八千多的帳單，一分都不能少，另外還要賠償店裡被打碎的東西，加起來要三萬五千多。」張偉嘆了口氣，「警察調解了半天，最後的處理結果是，誰參與了飯局，誰就要承擔責任。這筆錢，要我們這三十個人平攤。王磊他們幾個動手的，要承擔大頭。」
「他還在怪我嗎？」我問。
「他快瘋了。」張偉說，「在派出所里，他一口咬定是你設局坑他，說你結完帳跑了，故意陷害他。但是，警察問他，人是不是他叫來的，他啞口無言。很多人也作證，說都是接到他的電話才來的。李娜也把所有責任都推給了王磊，說自己不知情。」
我冷笑一聲，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大難臨頭各自飛，所謂的「朋友」和「人脈」，在利益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那你呢？你怎麼樣？」我問張偉。
「我……我把事情的經過都跟警察說了。從你只邀請了我們三個人開始，到後來王磊怎麼一步步叫人，都說了。」張偉的語氣裡帶著一絲歉意，「對不起，林峰，昨晚我太懦弱了，沒能站出來幫你說話。」
「不怪你，我知道你的難處。」我說，「你把我的手機號給警察了吧？」
「嗯，給了。警察說會聯繫你核實情況。」
「好，我知道了。你先處理好自己的事吧。」
掛了電話，我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事情正在朝著對我有利的方向發展。
上午九點，我接到了派出所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一個聲音嚴肅的警官向我詢問了昨晚的情況。
我沒有絲毫隱瞞，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並且強調，我已經在離開前，支付了自己應付的四人餐費，共計一2百元，並且有餐廳開具的收據為證。
警官聽完我的陳述，沉默了幾秒鐘，然後說：「好的，情況我們大致了解了。請你把收據拍照，通過彩信發到這個號碼上。另外，方便的話，請你今天來一趟派出所，我們需要給你做一份正式的筆錄。」
「好的，警官，我馬上過去。」
我掛斷電話，立刻按照要求將收據照片發了過去。
然後，我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打車直奔派出所。
做筆錄的過程很順利。
我將我的陳舍又詳細地複述了一遍，並且將收據原件交給了警方作為證據。
負責做筆錄的年輕警官，在聽完我的講述後，甚至露出了些許同情的表情。
「你這種遭遇，我們以前也處理過類似的案子。」他說，「就是利用新人不懂事，或者好面子，來騙吃騙喝。你昨晚的處理方式，很冷靜，也很正確。保留證據，及時抽身，這是最明智的選擇。」
得到警方的肯定，我心裡徹底踏實了。
從派出所出來，已經是中午了。
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抬頭看了一眼湛藍的天空，感覺壓在心頭好幾天的陰霾，終於被一掃而空。
然而，我知道，這件事還沒有完全結束。
派出所的風波告一段落，但職場的風暴，或許才剛剛開始。
07
周一回到公司，我立刻感受到了異樣的氣氛。
辦公室里，同事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低聲議論著什麼。
當他們看到我時，又立刻散開，假裝在認真工作，但那一道道複雜的目光，還是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
我知道，周末派出所那場「全武行」，已經在公司里傳開了。
我目不斜視地回到自己的工位，打開電腦，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但我發現，我根本無法集中精神。
那些竊竊私語和探究的目光，像一張無形的網，將我緊緊包裹，讓我喘不過氣來。
果然，沒過多久，部門經理就把我叫進了他的辦公室。
「林峰，坐。」經理的表情很嚴肅，指了指他對面的椅子。
「經理。」我恭敬地叫了一聲，心裡有些忐忑。
「周末的事情，我聽說了。」經理開門見山，「你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深吸一口氣，知道這是決定我命運的時刻。
我沒有為自己辯解，也沒有添油加醋，只是將事情的經過，客觀、冷靜地陳述了一遍。
從我最初邀請三位同事吃飯的初衷，到王磊如何一步步將飯局擴大，再到我如何選擇支付自己的部分然後離開，以及後來派出所聯繫我做筆錄的全過程，我都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
經理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我。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地敲擊著，臉上看不出喜怒。
等我說完，他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王磊和李娜今天沒有來上班，他們提交了辭職申請。」
我愣住了。
這個結果，比我想像中來得更快，也更決絕。
「這件事情，性質非常惡劣。」經理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他們利用職務之便，惡意組織飯局，敲詐新同事，並且引發了嚴重的治安事件，導致多人被警方處理，這不僅是他們個人的道德問題，也嚴重損害了公司的形象和聲譽。公司高層對此非常震怒，決定嚴肅處理。」
原來，那晚被帶到派出所的，不僅有我們公司的員工，還有幾個是王磊叫來的客戶公司的職員。
事情發生後，客戶公司直接向我們公司高層提出了投訴，認為我們的員工品行不端，影響了雙方的合作。
這一下，就把事情的嚴重性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所以，公司決定，開除王磊和李娜。並且會在全公司範圍內，通報批評這次事件。」經理看著我，語氣緩和了一些，「至於你，林峰……」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在這件事情上，你的處理方式，有不妥之處。」經理說。
我的心一沉。
「你不應該在事情發生時，選擇自己默默離開，而是應該第一時間向你的上級，也就是我，或者向公司HR部門反映情況。」經理繼續說道，「不過，考慮到你剛入職不久，社會經驗不足，面對那種情況，能夠冷靜處理，保全自己，並且保留了關鍵證據，已經做得很不錯了。」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我，眼神里流露出一絲讚許：「公司經過討論，認為你在這件事情上沒有過錯，反而是一個受害者。所以，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負擔，繼續好好工作。我希望這次的經歷，能讓你快速成長起來。」
我懸著的心，終於徹底放下了。
我站起身，對著經理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經理，我明白了。我以後會更加努力工作的。」
走出經理辦公室，我感覺腳步都變得輕快了。
當我再次回到工位時，發現辦公室里的氣氛已經變了。
那些探究和質疑的目光消失了，取而代-的是一些善意和同情的微笑。
坐在我旁邊的張偉，對我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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