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女兒說我今年想一個人清靜過年,女婿沉默,親家卻開口說:我們一家6張嘴吃飯,你這個當外婆的,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2025-12-06     武巧輝     反饋

1.

離春節還有一周,上海的氣溫驟降到零度以下。

女兒這套位於中環的三居室里,地暖開得很足,熱浪一陣陣往上涌,可我坐在沙發角落裡,卻覺得骨頭縫裡都在往外冒寒氣。

茶几上堆滿了親家從老家帶來的土特產,像座小山一樣橫亘在我們中間,散發著一種宣示主權的霉味。

我手裡緊緊攥著那個洗得發白的舊帆布包,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包里那個用了六年的老年機,螢幕一直是黑的——昨晚就欠費停機了。

「媽,你剛才說什麼?」女兒端著水果盤走過來,眼神有些閃躲。她身上那件羽絨服袖口磨破了邊,露出裡面灰撲撲的鴨絨,那是她大學畢業那年我給她買的,一穿就是八年。

我深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曉雯,今年過年,我想一個人回老房子那邊過。清靜。」

空氣瞬間凝固了。

一直低頭看手機的女婿,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但他始終沒有抬頭。

「清靜?」

一聲尖銳的冷笑打破了沉默。親家母把手裡的瓜子皮狠狠吐在骨碟里,瓜子皮撞擊瓷盤發出刺耳的「叮」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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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斜著眼看我,語氣裡帶著那種慣常的、不容置疑的強勢:「親家母,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大過年的,一家人團團圓圓才是正經事。你一個人跑去那破老房子住著給誰看?不知道的還以為曉雯兩口子不孝順呢。」

我低著頭,沒接茬。我不是不想團圓,我是真的……怕了。

「再說了,」親家母提高了嗓門,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說出了那句讓我如墜冰窟的話,「現在物價多貴啊,過個年不得花錢?我們大老遠來了,這家裡里外外,一家6張嘴等著吃飯呢。你這個當外婆的,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六張嘴。

這三個字像三座大山,瞬間壓得我喘不過氣。我下意識地把懷裡的帆布包抱得更緊了些,仿佛那是我的救命稻草,又仿佛那裡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髒東西。

2.

晚飯是在一種極其壓抑的氣氛中進行的。

親家公是個悶葫蘆,但這會兒也開了腔。他熟練地從兜里掏出一盒「中華」,那是軟殼的,65塊一包。

他「啪」地點燃一支,深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中,他慢條斯理地說:「親家母啊,做人呢,不能太精。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留著能下崽啊?曉雯他們現在壓力大,房貸車貸還要養孩子,咱們當老人的,能幫襯一把是一把。」

我盯著他手裡那支煙,心像被針扎一樣密密麻麻地疼。

我老伴走得早,肺癌。臨走前那個月,疼得整宿整宿睡不著,唯一的念想就是抽口煙止疼。可那時候為了給他治病,家裡已經掏空了,我硬是狠下心沒給他買。他走後,我在他枕頭底下翻出半包受潮的軟中華,那是他藏著沒捨得抽完的。

現在,親家公抽著我老伴用命省下來的同款煙,教訓我要大度。

「我身體不太舒服,怕過了病氣給孩子,還是回去住方便。」我找了個蹩腳的藉口,聲音虛得自己都聽不見。

「不舒服?不舒服更得在這兒住著了!曉雯還能照顧你。」親家母不依不饒,她筷子敲得碗沿叮噹響,「親家母,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一個月退休金也有五六千吧?老房子租出去一個月也有三四千吧?我就不信你一個人能花這麼多錢。現在曉雯他們正是用錢的時候……」

我沒法反駁。在他們眼裡,我是一個有著穩定退休金、還有閒置房產的上海老太太,日子過得比他們滋潤多了。我不出錢,就是自私,就是冷血。

女兒曉雯紅著眼圈,在桌子底下悄悄拉我的衣角,聲音帶著哭腔:「媽,你就幫幫我們吧。就這一次,行嗎?最近浩浩(我外孫)要交補習費,我們實在轉不開了……」

女兒這一聲求,成了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看著她那磨破的袖口,看著她眼角早早爬上來的細紋。她才32歲啊,怎麼就熬成了這副模樣?

我恨自己的無能,更恨這種仿佛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

3.

「我真的沒錢了。」我放下筷子,聲音不大,卻異常堅決。

飯桌上瞬間安靜下來。親家母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沒錢?親家母,你這就不地道了。你那退休金都攢著下蛋呢?還是都貼補給你那個不成器的弟弟了?」

她越說越離譜,唾沫星子都要噴到我臉上。

我站起身,不想再做無謂的爭辯:「我吃飽了,我回去了。」

說著我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要往外走。親家母急了,一把拽住我的胳膊:「你不能走!話沒說清楚你走什麼走?你今天要是走了,就是沒把我們當一家人!」

她手勁很大,我一個踉蹌,懷裡一直緊緊抱著的那箇舊帆布包沒拿穩,「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因為拉扯,包口的拉鏈本來就壞了,這一下徹底崩開。裡面的東西稀里嘩啦散落了一地。

沒有他們想像中成捆的現金,也沒有紅色的存摺。

地上只有零零碎碎幾張紙片,和一個黑屏的老年機。

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地上那幾樣寒酸的東西上。

一張皺皺巴巴的醫院催款單,上面寫著我的名字,欠費金額:358元。那是我的高血壓藥,我已經斷藥一周了,每天頭暈得像踩在棉花上,但我不敢去醫院開藥。

一張黃色的當票,日期是上個月。典當物品:男式金戒指一枚。那是老伴當年的結婚戒指,是他留給我最後的念想。當了4200塊錢,早就花光了。

還有一個乾癟的塑料袋,裡面裝著兩個冷硬的饅頭,那是我原本準備的明天的口糧。

親家母拽著我胳膊的手僵在半空,她張大了嘴,難以置信地看著地上的東西,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我慢慢蹲下身,顫抖著手,一件一件撿起我最後的尊嚴。

眼淚終於控制不住,大顆大顆地砸在地板上。

「你們說的6張嘴……」我哽咽著,聲音沙啞得厲害,「我這張嘴,已經快張不開了。」

我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兩個衣著光鮮、氣勢洶洶的親家,看著他們臉上那種從震驚轉為尷尬,最後變成惱羞成怒的神情。

我以為他們至少會有一絲羞愧。

但我錯了。人性的惡,在涉及切身利益的時候,是沒有底線的。

親家公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他突然把手裡的煙蒂狠狠按滅在煙灰缸里,然後用一種近乎瘋狂的動作,從懷裡的內兜掏出一張折得四四方方的紙。

「啪!」

他把那張紙重重地拍在茶几上,聲音比剛才還要大,還要理直氣壯。

「沒錢?沒錢你早說啊!裝什麼大尾巴狼!」他吼道,眼睛通紅,「你看看這個!你以為我們願意大老遠跑來受你的氣?我們要是有辦法,至於拉下老臉來求你嗎?!」

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爆發嚇懵了。

我下意識地看向桌上那張紙。那不是什麼普通的紙,那是一張催債通知單。上面的字是用紅色油墨印的,觸目驚心。

借款人:張強(我女婿的名字)。

欠款金額:壹拾捌萬。

落款是一家我聽都沒聽說過的小額貸款公司,日期就是昨天。下面還有一行手寫的小字:三天內不還錢,後果自負。

4.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

原來這才是真相。

原來他們如此急迫地要我「不能袖手旁觀」,不是為了過年的吃喝,不是為了孩子的補習費,是因為債主已經堵門了!

他們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才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抓住我,想從我身上榨出最後一滴血來救急。

我看著面前這對剛才還盛氣凌人的親家,此刻他們就像兩個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沙發上,臉上寫滿了恐慌和絕望。他們也不過是兩個為了兒子操碎了心、被逼到絕境的老人。

客廳里充滿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直像個隱形人一樣的女婿張強,突然「撲通」一聲,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他雙手捂著臉,發出野獸受傷般的嗚咽聲:「爸,媽,我對不起你們……我真的沒辦法了……」

女兒曉雯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她看著地上的催債單,又看著跪在地上的丈夫,整個人都在發抖:「張強,你……你不是說那是做生意虧的錢嗎?怎麼是高利貸?你到底幹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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