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三十五年的丈夫,臨死前,
拉著我的手,一臉不甘:「當年,你為什麼不把大學生名額讓給於雲?」
「你要是讓給她,她也不會被人糟蹋!」
他眼角流下淚。
「林渺,我死後,你將我跟於雲葬在一起。」
「今生,不能跟於雲做夫妻,來生,我要彌補她!」
我哭著哭著,笑了。
「你就那麼愛她?」
李建安眼角流下淚:
「愛!很愛!」
「如果有來生,我要和她有情人終成眷屬!」
再次睜眼,我重生了。
這一世,我一定幫他達成心愿。
不然,對不起我憋屈的前世。
1
「林渺,你把讀大學的推薦名額讓給於雲吧!」
「看在她救過我的情分上。」
「我們已經訂婚,你還讀大學有什麼用?」
再次睜眼,李建安正拉著我的手哀求。
連熱帶急,他頭上都是汗。
汗珠子掛在額前的髮絲上,顯得他更加帥氣。
為了於雲,李建安在三十五度的天氣里,將我堵在半路上。
他為了喜歡的那個女知青,低聲下氣。
前一世,我果斷拒絕了他提的要求。
「憑什麼把推薦名額給她?」
「我是憑自己本事爭取來的!」
「再者說,於雲救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憑什麼要我做出犧牲?」
就因為這些話,李建安恨了我一輩子。
於雲是生產隊的下鄉知青。
人長得高挑漂亮,平日裡喜歡穿著緊繃繃的衣服,顯得前挺後翹。
生產隊的那些年輕人整天的盯著於雲,饞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但是,於雲十分清高。
年輕後生里,除了李建安,她誰都不給好臉色。
有一次,生產隊組織到山上伐樹。
突然起了風。
倒下來的樹朝著李建安砸下來,生死攸關時,於雲一把推開他。
此事之後,二人關係更加密切。
前一世,我拒絕李建安的要求後,去讀大學。
於雲不得不繼續在生產隊勞作。
李建安不忍心於雲在農村受苦,他找到他叔叔。
他叔叔是大隊書記,掌握知青返城名額的審批。
李建安為於雲操碎了心。
費盡周折,幫於雲弄到一個返城名額。
返城前的一天,於雲答謝李建安,請他去隔壁村看露天電影。
哪知,回來途中,於雲被幾個小混混拖進高粱地糟蹋了。
李建安也被打暈,受了傷。
於雲精神受了刺激,沒了生育能力。
我大學畢業,跟李建安結了婚。
讀大學前,我是村裡的赤腳大夫。
因為表現好,被推薦為工農兵大學生。
讀大學時,我讀的也是醫學專業。
畢業後,我進了當地的衛生局。
婚後,我利用自己的人脈關係,將李建安調到公社裡的農業站當站長。
後來,又幫助他讀夜校,提高學歷,將他調到市裡的農業局。
李建安要退休的時候,已經是農業局的局長了。
我倆在城裡買房定居。
進城後,李建安再次跟於雲勾搭上。
於雲嫁人後,因為不能生育,被丈夫家暴。
李建安心疼她,暗中操作,將於雲安排到他所在的農業局工作。
前一世,我一直以為,李建安是同情於雲的遭遇,心生惻隱。
所以,對李建安也抱著寬容之心。
於雲死後沒幾天,李建安也病倒了。
李建安臨死之際的怨恨,徹底讓我明白,原來,他不僅僅同情於雲,他是愛她的。
從頭到尾,我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我好後悔,我幫李建安安排工作。
更後悔幫助他提升學歷,一步步將他送入仕途。
悔教夫婿覓封侯。
他得勢之後,三天兩頭不回家,總是藉口單位忙。
其實,他是跟於雲在一起,在他們的愛巢里翻雲覆雨。
好吧,這一世,我成全他們。
「林渺,拜託你了,你把讀大學的名額讓給於雲吧!」
見我久久不語,李建安掩飾不住焦急。
不停晃著我的手,一聲聲哀求。
「她一個城裡姑娘,太柔弱 ,在鄉下不容易。」
「你就權當做善事,幫幫她,好不好?」
我掙脫他的手。
他說於雲柔弱,可我明明比於雲還瘦呢。
渣男眼裡出弱者。
他心疼誰 ,誰就柔弱。
我想了想說:
「把讀大學名額讓給她可以,但是,我有條件! 」
2
李建安眼裡迸出亮光。
是那種如願以償的興奮和開心。
「林渺,你有什麼條件?」
為了不讓他懷疑我重生,我故意頓了一下。
做出思忖的樣子,才說:
「你叔叔不是大隊書記嗎?我想要兩張介紹信,蓋著大隊公章,空白的那種!」
李建安立即警覺起來。
「林渺,你幹嘛?你不是拿介紹信去做壞事吧?」
我扳起臉。
「我能做什麼壞事?」
「我是村上的赤腳大夫,是黨員。你以為我像你一樣沒覺悟?」
李建安面紅耳赤。
他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李建安是大隊里的獸醫。
負責整個大隊牲畜的健康安全。
他是個無肉不歡的人。
在七十年代,生活水平有限,他就動了歪心思。
為了吃到肉,在給母羊接生時,故意將小羊羔子掐死,然後,將死了的小羊拎回家裡燉肉吃。
被我發現後,他求我不要說出去。
不然,他獸醫的位置就丟了。
我手裡有他的把柄,他不得不應承下來:
「你放心,我肯定幫你弄到!」
「等你把介紹信拿給我,我再把名額讓給於雲。」
前一世,李建安臨死之時,我才知道,我是一個小丑。
這一世,我不會再期望著嫁給他了。
他自私狹隘,沒有格局,還好色。
上一世是我眼瞎,把一坨豬屎當成金疙瘩。
與其以後成了怨偶,不如現在就徹底了斷。
現在是一九七六年。
要想讀大學,唯一的途徑就是大隊和公社層層推薦,叫工農兵大學生。
前一世,我讀大學的第二年,也就是一九七七年年,國家恢復大學聯考制度。
恢復考高的第一年,於雲和李建安都參加了,均名落孫山。
有了前世的記憶,這一世,我主動將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給於雲。
既然李建安那麼喜歡於雲,我一定要促成他倆。
他們以為,沒了我這個阻礙,他們就能幸福?
做夢去吧!
我要搬著小板凳,等著看他們的笑話。
於雲得到推薦名額後,到處炫耀。
我爸媽也從鄰居口中得知,我將推薦名額讓了出去。
我媽狠狠掐我胳膊,大聲哭。
「倔丫頭,你傻啊?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要不是你表現優秀,也輪不到你!」
我爸抽著旱煙袋,低著頭不說話。
他將煙袋鍋往炕沿上磕了幾下,罵道:
「李建安真不是東西,竟然拿婚事威脅你!」
「閨女,你要是心裡膈應,我找媒人,把婚退了!」
我拉住爸爸的手,笑著安慰他們:
「退婚也不是現在。」
「爸媽,李建安帶給我們的恥辱,我很快就會討回來!」
「你們等著,會有好戲看的!」
我爸媽見我很樂觀,放下心來。
3
於雲成了工農兵大學生的訊息不脛而走。
一時間風光無限。
垂涎她的男人更多了。
她卻越發高冷起來,只跟李建安往來。
李建安也忘了自己還有未婚妻的事實,跟她交往更加沒有邊界感。
漸漸的,風言風語傳出來。
我從城裡買了些複習資料,開始準備來年的大學聯考。
前世,公社裡推薦的工農兵大學生,就讀的學校沒得選擇。
我參加來年大學聯考的話,可以憑本事選擇自己喜歡的學校。
我這邊偷偷複習課程,準備考試。
李建安那邊跟於雲好得跟連體嬰似的。
我爸在生產隊壘牛圈,親眼看見李建安拉著於雲鑽進倉庫里。
回來後,我爸氣病了。
我安撫我爸,稍安勿躁。
作得急死得快,咱就等著看他們的好戲。
還有一次,李建安和於雲手牽手到公社裡看大戲,碰巧被我遇到。
李建安心虛地說,跟於雲恰巧遇到,讓我不要多心。
我懶得聽他辯解,扭頭就走。
第二天,李建安給我買了一瓶雪花膏送來。
「林渺,這是我去縣城開會,特意給你買回來的,售貨員說這香味兒最受女孩子喜歡。」
我開啟蓋子。
雪花膏只剩半瓶,另一半兒好像被人挖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