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逼我那窮女婿還債,每月一萬,整整三年。我冷眼看他從一個身板挺直的小伙,變成一個病弱枯瘦的男人。甚至在他胃出血住院時,我還在盤算這個月的錢會不會少。所有人都說我刻薄,但我堅信,這是對他高攀我女兒的懲罰。
直到那天,我從他扔掉的舊外套里,翻出一張揉皺的獻血漿回執單,日期恰好是給我轉帳的前一天。緊接著,我又翻出了更多東西……一張比一張更讓我心驚肉跳……
01
我叫蘇玉梅,守寡十年,就林悅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她能嫁個好人家,一輩子不受苦。
可她偏偏帶回來一個叫周辰的窮小子。
第一次見面,他就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T恤,說話倒是挺客氣,可那雙眼睛,藏著一股子不服輸的野勁兒。我一看就知道,這種人,自尊心比天大,骨子裡卻窮得叮噹響。
果然,談婚論嫁時,他家扭捏了半天,只掏得出五萬塊彩禮。
「阿姨,我們家情況您知道……但這五萬,是我們全部的誠意了。」他爸媽搓著手,一臉的侷促。
我端著茶杯,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沒抬一下:「誠意?福州現在的房價,五萬塊連個廁所都買不到。誠意能當飯吃?」
林悅在桌子底下死死拽住我的衣角,使勁給我使眼色。我全當沒看見。
周辰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最後還是他開了口:「阿-姨,彩禮的事,是我們不對。但房子,我會努力的。我們先租房,等我……」
「租房?」我終於放下茶杯,發出一聲脆響,打斷了他。「我蘇玉梅的女兒,從小到大沒住過一天出租屋。跟你結婚,倒要去過那種顛沛流離的日子?周辰,你今年三十一了吧?在社會上混了快十年,連個首付都攢不出來,你不覺得丟人嗎?」
我的話像刀子一樣,一句句往他心窩裡扎。 他攥緊了拳頭,指節都發白了。
最後,還是我「大發慈悲」,鬆了口。
「這樣吧,看在林悅的面子上,這婚我認了。」我慢悠悠地說,「房子,我來想辦法。我手裡有兩百萬,是我和你林叔叔一輩子的積蓄。這錢,可以『借』給你們當首付。」
我特意在「借」字上加了重音。
周辰猛地抬起頭,眼睛裡閃過一絲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他明白我的意思。
簽購房合同那天,我當著他們夫妻倆的面,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借條。
「親兄弟明算帳。這兩百萬,白紙黑字寫清楚。」我把筆遞給他,「林悅是我女兒,但你不是我兒子。這錢,必須還。」
林悅的眼圈 red了:「媽,你這是幹什麼……」
「你閉嘴!」我瞪了她一眼,「這沒你的事。周辰,你簽不簽?」
周辰看著借條上「每月還款一萬元整,連續還款二百個月」的字樣,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良久,他拿起筆,刷刷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力透紙背。
「阿姨,您放心。」他把借條推到我面前,一字一句地說,「就算是砸鍋賣鐵,這兩百萬,我會一分不少地還給您。」
我冷哼一聲,收起借條。心裡卻在想:我倒要看看,你這窮骨頭能撐多久。

02
婚後的日子,就在周辰每個月月底準時的轉帳提醒中,一天天過去。
不得不承認,他還算守信。整整一年,每個月的一萬塊,一分沒少,一天沒晚。我心裡的石頭落下一半,但對他這個人的偏見,卻絲毫未減。
因為我發現,為了還上這一萬塊,他們的生活質量被壓縮到了極致。
林悅不再買新衣服和化妝品,以前最愛逛的商場,現在提都不提。我過去吃飯,桌上永遠是那幾個素菜,連塊像樣的肉都難得見到。
有一次我實在沒忍住,拉著林悅到陽台上說話:「你看看你們這日子過的,跟你沒嫁人前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圖什麼呢?」
「媽,周辰很努力了。他白天跑銷售,晚上還去做代駕……」林悅小聲替他辯解。
「努力?」我嗤笑一聲,「努力要是有用,這世上還有窮人嗎?是他沒本事,才要讓你跟著吃這種苦!」
第二年春天,林悅懷孕了。孕吐反應特別厲害,吃什麼吐什麼,人瘦了一大圈,班是徹底上不了了。
這一下,家裡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周辰一個人身上。
我去看林悅,提著一鍋剛燉好的雞湯。一進門,就看到周辰正蹲在門口,急匆匆地扒拉著一碗泡麵。見我來了,他慌亂地想把泡麵藏到身後,卻打翻了碗,湯湯水水灑了一地。
那碗面里,除了一點乾癟的蔬菜包,什麼都沒有。
他手忙腳亂地收拾著地上的狼藉,臉漲得通紅。
我心裡沒來由地升起一股火氣,嘴上刻薄道:「就吃這個?你可真是家裡的頂樑柱啊。自己都吃不飽,還怎麼照顧我女兒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他沒吭聲,只是默默地把地擦乾淨。
那個月月底,我等到了晚上十一點,轉帳還沒來。這是兩年來的第一次。
我立刻撥通了林悅的電話。
「這個月的一萬塊呢?周辰人呢?」我的語氣冰冷。
電話那頭,林悅的聲音帶著哭腔:「媽,您別催了。這個月公司效益差,他的提成被砍了一大半。下雨天做代駕也沒什麼單子……他已經三天沒怎麼合眼了,您就……就寬限我們幾天吧……」
「寬限?」我冷笑,「當初借條上怎麼寫的?白紙黑字,到期還款。這才剛遇到點困難就想賴帳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說完,我「啪」地一聲掛了電話。聽著電話那頭的忙音,我沒有絲毫愧疚,反而有一種病態的快感:你看,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吧。

03
三天後,錢還是補上了。整整一萬,一分沒少。
我不知道周辰從哪裡弄來的這筆錢,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的規矩,他不敢破。
那之後,我明顯感覺到周辰更拼了。他眼窩深陷,臉色蠟黃,整個人像被抽乾了精氣神,走路都有些飄。
我去看林悅,偶爾能撞見他在衛生間裡乾嘔,出來後只說是胃不舒服。林悅勸他去醫院看看,他總說沒事,就是累的。
直到那天下午,我正在家裡準備晚飯,接到了林悅的電話,電話一接通,就是她驚慌失措的哭喊:
「媽!您快來!周辰他……他胃出血,暈倒在公司了!現在在急救室!」
我腦子「嗡」的一聲,但心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住院?那這個月的錢……
我趕到醫院時,急救室的燈還亮著。林悅挺著六個多月的肚子,抱著雙臂,無助地在走廊里來回踱步。看到我,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撲過來抓住我的手:「媽,怎麼辦啊媽……醫生說他情況很嚴重,長期飲食不規律,精神壓力太大……」
她的手冰涼,抖得厲害。
我拍了拍她的背,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心裡卻是一片冷漠。這一切,難道不是他自找的嗎?沒那個金剛鑽,就別攬那瓷器活。
醫生出來後,說人是搶救過來了,但必須馬上住院治療,好好調理,否則後患無窮。
我交了住院費,看著病床上臉色慘白如紙的周辰,他閉著眼,眉頭緊鎖,就算在昏睡中也透著一股化不開的愁苦。
晚上,林悅在病房守著,我回家給她拿換洗衣物。她突然拉住我,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媽,我求求您了。」她哽咽著,幾乎要給我跪下,「那兩百萬,我們不賴帳,一定會還。可您能不能……能不能把每個月的還款額降一點?五千,不,三千也行!再這樣下去,周辰的命都要沒了!媽,那也是一條人命啊!」
我看著女兒聲淚俱下的模樣,心裡非但沒有一絲動容,反而更加堅硬。
我一把甩開她的手,聲音比醫院的走廊還要冷。
「林悅,你給我搞清楚。現在不是我要他的命,是他自己選了這條路!當初是他拍著胸脯保證的,現在想反悔了?晚了!」
「你以為我是在逼他嗎?我是在教他做人!沒那個能力,就不該娶我蘇玉梅的女兒!這是他該付出的代價!」
「至於你,」我指著她的肚子,「給我看清楚你現在懷的是誰的孩子!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媽,就少給我說這些沒用的廢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