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一次，我都選擇了妥協。
我天真地以為，我的付出，我的忍讓，能讓這個家更加和睦，能讓王麗在中間不那麼為難。
我自己的親生父母遠在鄉下，一年到頭，我回去看他們的次數屈指可數。
每次打電話，我媽總是小心翼翼地問我："濤啊，錢夠不夠花？別太累了。"我總是報喜不報憂，說自己一切都好。
有一年我爸生病住院，需要做手術，我因為正在替小舅子處理一個爛攤子，連醫院都沒能去，只是匆匆打了兩萬塊錢回去。
為此，我媽第一次在電話里哭了，她說："兒子，我和你爸不要你的錢，我們只想你常回家看看。"
掛了電話，我一個三十歲的男人，蹲在馬路邊，哭得像個孩子。
我對不起我的父母。
我把所有的精力和金錢，都耗費在了一個根本不把我當家人的家庭身上。
而拆遷，成了所有矛盾的爆發點。
當我知道岳父家分了兩套房和上百萬現金時，我心裡是高興的。
我想，這下好了，我終於可以卸下肩上的重擔了。
他們有錢了，有房了，以後總不用再事事依賴我了吧？
我甚至還計劃著，等他們把屬於我們的那套房子給我們，我就把鄉下的父母接過來，好好盡一盡孝道。
然而，我等來的，卻是岳父將兩套房產全部轉移給小舅子的消息。
那一刻，我所有的幻想都破滅了。
十年，整整十年，我像一頭被蒙上眼睛的驢，勤勤懇懇地為他們拉磨，結果到頭來，連一根胡蘿蔔都得不到。
他們卸下了我的磨盤，不是因為心疼我，而是因為我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
03
壓抑的平靜持續了不到一個月，就被一通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
是岳母打來的。
"林濤啊！你爸他……他暈倒了！現在正在市人民醫院搶救，你快過來啊！"岳母的聲音充滿了驚慌和哭腔，背景音里還能聽到小舅子王強咋咋呼呼的叫喊。
我的心猛地一沉，但隨即湧上來的，卻不是擔憂，而是一種冰冷的厭惡。
又是這樣，每次一出事，第一個想到的永遠是我。
"怎麼回事？"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我也不知道啊，他今天跟人下棋，回來就說頭暈，然後……然後就倒在地上了！醫生說是突發性腦溢血，要做開顱手術，要……要好多錢啊！林濤，你快帶錢過來，救救你爸啊！"岳母在電話那頭泣不成聲。
"他兒子呢？王強不是在他身邊嗎？那兩套房子不是都給他了嗎？賣一套不就有錢了？"我冷冷地說道。
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幾秒鐘後，岳母的聲音再次響起，但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理直氣壯，反而帶著一絲乞求："林濤，你……你怎麼能說這種話？那房子是給你弟結婚用的，怎麼能賣？現在人命關天，你就忍心見死不救嗎？那可是你爸啊！"
"他不是我爸，他有親兒子。"我一字一頓地說，"從他把兩套房子都給王強，說我是個外人的時候起，我就沒這個岳父了。他的死活，與我無關。你們自己想辦法吧。"
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王麗在一旁聽著，臉色煞白，她衝過來搶我的手機，"林濤！你怎麼能這樣！那是我爸！他現在在搶救，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我說的不是事實嗎？"我看著她，眼神冰冷，"他有兒子，有兩套價值幾百萬的房子，憑什麼還要我這個『外人』來掏錢救命？王麗，你搞清楚，我不是聖人，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這十年來，我為你們家花了多少錢，你心裡沒數嗎？現在，我一分錢都不會再給了！"
"可那是人命啊！你怎麼能這麼冷血！"王麗哭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錢沒了可以再賺，我爸要是沒了，就真的沒了！就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先去把錢墊上，以後我跟你一起還！"
"還？你怎麼還？"我逼視著她，"是用你那一個月四千塊的工資還，還是指望你那個只知道啃老的弟弟去賺錢還？王麗，醒醒吧！你爸和你弟就是兩個喂不熟的白眼狼！你一次次地讓我妥協，換來的是什麼？是他們變本加厲的索取！這一次，我絕不妥協！"
我的決絕徹底激怒了王麗。
她嘶吼道："林濤！我真是看錯你了！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麼一個冷血無情、見死不救的人！那是我爸！就算他有千錯萬錯，他也是生我養我的人！你要是不去，我們……我們就離婚！"
"離婚"兩個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地扎進了我的心臟。
我看著眼前這個因為維護她那自私的家人而變得面目猙獰的女人，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噁心。
"好啊，"我自嘲地笑了笑，"離婚。或許這才是最好的結局。你跟你那寶貝家人過去吧，我這個『外人』，就不礙你們的眼了。"
我摔門而出，將王麗的哭喊和咒罵遠遠地甩在身後。
我開著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腦子裡亂成一團。
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但我知道，如果這次我再心軟，那我這輩子都別想直起腰來做人。
半小時後，小舅子王強的電話打了進來。
我一接通，他的咆哮聲就從聽筒里炸開："林濤！你他媽還是不是人！我爸都快死了，你居然見死不救！你信不信我找人弄死你！"
"哦？是嗎？"我冷笑一聲，"王強，別忘了，你現在住的房子是誰給你換來的。你開的車，是誰給你買的。過去十年，你從我這裡拿了多少錢，需要我給你算算帳嗎？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以前我給你的，就算我喂了狗。從今往後，你別想再從我這裡拿到一分錢。有本事，你就賣了你的房子去救你爹，別在這裡跟我耍橫！"
"你……你他媽給我等著！"王強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撂下一句狠話，然後惡狠狠地掛了電話。
我把手機扔在副駕駛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知道，一場真正的風暴，即將到來。
但我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前面是刀山還是火海，我都將奉陪到底。
這一次，我要為自己活一次。
04
我沒有去醫院，也徹底斷了和王麗那邊的聯繫。
我知道，以岳父和王強的性格，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果不其然，幾天後，我接到了法院的傳票。
看到傳票上"原告：王德發，被告：林濤"的字樣，以及訴訟請求里那刺眼的"遺棄罪"和"支付贍養費、醫療費共計五十萬元"時，我氣得渾身發抖。
他們竟然惡人先告狀！
王麗也給我打了無數個電話，發了無數條信息，內容無非是痛罵我冷血無情，逼我撤訴，然後乖乖去醫院交錢。
她說，只要我肯低頭，她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
像以前一樣？
我看著她的信息，只覺得無比諷刺。
像以前一樣，繼續當你們家的提款機和受氣包嗎？
我沒有回覆她，而是直接拉黑了她所有的聯繫方式。
然後，我找到了本市最好的一家律師事務所，將我這十年來的所有遭遇，以及我保留的所有證據，包括銀行轉帳記錄、微信聊天記錄、甚至是我偷偷錄下的一些通話錄音，全都交給了律師。
我的律師姓張，是一位四十多歲、看起來非常幹練的女士。
她仔細聽完了我的陳述，又翻看了我所有的證據後，眉頭緊鎖。
"林先生，您這情況，確實比較棘手。雖然從法律上講，女婿並沒有贍養岳父母的法定義務，但對方現在抓住的是一個『道德』問題，並且試圖將它上升到『遺棄』的刑事層面。他們很聰明，知道利用社會輿論和法官的同情心。"
"那我該怎麼辦？"我的心沉了下去。
張律師推了推眼鏡，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別擔心。他們有張良計，我們有過牆梯。你提供的這些證據非常關鍵，尤其是這些轉帳記錄，總金額高達七十多萬，這足以證明你過去一直在履行遠超普通女婿的扶助義務。我們反擊的要點，不在於辯解你該不該出錢，而在於向法庭揭露他們一家人貪得無厭、將你當成工具人的真相！我們要讓法官看清楚，這不是一起簡單的贍養糾紛，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道德綁架和經濟壓榨！"
張律師的話讓我重新燃起了希望。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和張律師一起，為即將到來的庭審做著周密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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