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之上,空氣仿佛凝固。
每一次法槌的敲響,都像是一記重錘,砸在我過去十年荒唐付出的心臟上。
對面,我那曾經不可一世的岳父,此刻正涕淚橫流地控訴我的「不孝」,身旁的小舅子則用怨毒的眼神將我凌遲。
他們或許以為,只要占據了道德的制高點,就能像過去十年一樣,繼續將我踩在腳下,榨乾我最後一滴血。
我的妻子王麗站在我身邊,臉色蒼白,身體微微顫抖,她的內心正在經歷一場天人交戰。
她不知道,我早已不是那個為了她一滴眼淚就心軟妥協的男人。
當岳父把那兩套價值數百萬的拆遷房,毫不猶豫地全部過戶給小舅子時,我心裡最後一點溫情,就已經被徹底碾碎。
他們想要的,無非是房子歸兒子,責任歸女婿。
可惜,這一次,他們打錯了算盤。

01
"林濤,你爸他……他把兩套拆-遷房,都……都給王強了。"妻子的聲音帶著哭腔,像一根細針,精準地刺入我緊繃的神經。
我剛下班,身上的西裝還沒來得及換下,領帶被我扯得歪在一邊。
聽到這個消息,我沒有預想中的暴怒,反而異常地平靜,一種心如死灰的平靜。
我緩緩地在沙發上坐下,看著眼前這個我愛了十年的女人,她滿臉的無助與愧疚,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不敢掉下來。
"什麼時候的事?"我問,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
"就……就上個星期。爸說,王強要結婚,對方要求必須有婚房,而且不能是貸款的。他……他就做主,把兩套房都過戶到王強名下了。"王麗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變成了蚊子哼。
我笑了,笑得有些淒涼。
原來如此。
原來我這十年的辛苦打拚,十年對他們一家的掏心掏肺,到頭來,在他老王家的血脈傳承面前,依然一文不值。
我們家和岳父家都是城中村的,幾年前趕上拆遷,按照人頭和面積,我家分了一套房和幾十萬現金,而岳父家,因為戶主是他,戶口本上還有他和妻子王麗、小舅子王強三個人,足足分了兩套一百二十平的大三居和上百萬的拆遷款。
當時拿到房子,岳父笑得合不攏嘴,拍著我的肩膀說:"林濤啊,你和麗麗結婚這麼多年,我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有數。放心,這房子,少不了你們的。"
我當時信了,還傻乎乎地暢想著,等房子下來,我們一套,小舅子一套,皆大歡喜。
為此,拆遷這幾年在外租房的費用,水電燃氣,全是我一力承擔。
我覺得,既然都是一家人,沒必要分得那麼清。
可現實卻狠狠給了我一記耳光。
"他跟你商量了嗎?"我看著王麗。
王麗搖了搖頭,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沒有……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我去質問他,他說……他說你是女婿,是外人,王家的財產沒有給外人的道理。他說王強才是他的根,房子必須留給親兒子。"
"外人?"我咀嚼著這個詞,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疼得我幾乎無法呼吸。
十年了,我自問對岳父岳母,比對自己的親生父母還要好。
他們生病,是我第一時間送醫院,跑前跑後墊付醫藥費;小舅子王強眼高手低,換了三份工作,每一份都干不長,中間賦閒的兩年,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我掏的錢?
甚至他談女朋友,沒錢買禮物,都腆著臉找我借,那些錢,我何曾讓他還過?
我以為,人心都是肉長的,我的付出,他們總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他就是這麼說的。"王麗哭著說,"哥還說,房子雖然在他名下,但我們隨時可以過去住。林濤,你別生氣,爸他就是老糊塗了,他……"
"住?住到他王強的房子裡,看他和他老婆的臉色嗎?王麗,你是不是也覺得你爸做得對?"我猛地站起來,聲音因為憤怒而拔高。
"我沒有!"王令被我嚇了一跳,連忙辯解,"我當然覺得他不對!我跟他吵了,可沒用啊!房產證上寫的本來就是他的名字,他要給誰,我們根本攔不住!"
"是,攔不住。因為在你爸心裡,我林濤,就是個可以隨意使喚、予取予求的冤大頭!現在房子到手了,小舅子婚事解決了,就該我這個『外人』滾蛋了,對嗎?"我的情緒終於失控,將桌上的一個杯子狠狠掃落在地。
清脆的碎裂聲讓王麗渾身一顫,她怔怔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陌生和恐懼。
"林濤,你……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慘然一笑:"以前?以前我以為我娶了你,我們就是一家人。我以為我拚命對你家人好,就能換來同等的尊重。現在我才明白,我錯了,錯得離譜!在他們眼裡,我永遠都只是個外人!一個可以利用、可以壓榨,卻永遠不能真正融入的工具!"
那天晚上,我和王麗爆發了結婚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
她哭著求我理解她的父親,說他只是重男輕女思想作祟,本心不壞。
而我,則徹底看清了這十年婚姻背後,那血淋淋的現實。
我告訴王麗,從今天起,她父親和她弟弟的任何事,都與我無關,我一個子兒都不會再出。
王麗以為我只是在說氣話。
但她不知道,這一次,我是認真的。
那兩套被奪走的房子,不僅僅是財產,更是壓垮我心中那座名為"親情"的巨山的最後一根稻草。
02
回憶的潮水洶湧而來,將我拉回到十年前那個悶熱的夏天。
我和王麗是在大學裡認識的,她是那種文靜而美好的女孩,一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為了追她,我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心力。
畢業後,我不顧父母的反對,毅然決然地選擇留在了這座陌生的城市,只因為這裡有她。
我們結婚的時候,一窮二白。
我倆的工資加起來不到八千塊,租住在城中村一個不到三十平米的單間裡,夏天沒有空調,熱得像蒸籠。
岳父當時對我們的婚事並不看好,言語間滿是對我這個農村窮小子的輕視。
他不止一次當著我的面說:"麗麗,你跟著他,將來有苦頭吃。你看你那些同學,哪個不是嫁給了有房有車的?"
我聽在耳里,疼在心裡,但我沒有反駁。
我只是暗暗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讓他們看看,他們的女兒沒有選錯人。
從那天起,我像上了發條的機器,瘋狂地工作。
別人朝九晚五,我就是"05997",早上五點出門,晚上九點到家,一周工作七天。
主業之外,我還去做兼職,跑過外賣,送過快遞,在工地上搬過磚。
最累的時候,一天只睡四個小時。
王麗心疼我,勸我不要那麼拼。
我總是笑著說:"沒事,為了我們的未來,值得。"
兩年後,我終於靠著拚命攢下的錢和跟親戚朋友借的錢,付了首付,買了一輛代步車。
雖然背上了沉重的房貸車貸,但我們總算有了自己的小窩。
我以為,我的努力終於可以換來岳父的一點點認可。
可我錯了。
就在我們搬進新家的第二個月,岳父因為投資失敗,欠下了二十萬的賭債。
債主天天上門催債,揚言再不還錢就要砍斷他的手。
岳母哭著給我們打電話,王麗在我面前長跪不起,求我救救她爸。
我看著哭成淚人的妻子,心軟了。
我把我們準備用來裝修的十萬塊錢全部取了出來,又厚著臉皮跟我的父母借了十萬,湊齊了二十萬,替岳父還清了賭債。
事後,岳父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林濤,算我借你的。"可這筆錢,他再也沒有提過。
從那以後,岳父家仿佛就把我當成了他們的私人提款機。
岳母身體不好,常年吃藥,費用是我出;小舅子王強要創業,開口就是五萬,我給了,結果不到半年就賠得血本無歸;後來王強又迷上了網絡遊戲,為了買裝備,偷偷用信用卡套現了三萬多,銀行催款單寄到家裡,還是我替他還的。
每一次,王麗都會在我面前哭,說:"老公,這次算我求你了,就幫幫我弟/我爸這一次吧,以後我保證……"我愛她,我見不得她流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