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卡里有兩萬塊，密碼是你的生日。你想買什麼就去買吧，別太省了。"他用一種居高臨下的、施捨般的語氣說道，"但是以後，超過一千塊的消費，還是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們這個家，開銷大，我壓力也大。"
我看著那張銀行卡，覺得無比諷刺。
他以為這兩萬塊就能彌補他昨天對我造成的傷害嗎？
他以為錢是萬能的，可以買到我的原諒和順從嗎？
"知道了。"我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周銘皺了皺眉，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摔門而去。
他一走，整個世界都清凈了。
我沒有碰那張銀行卡，而是走進廚房，開始慢悠悠地給自己做一頓豐盛的早午餐。
煎一塊上好的牛排，配上色彩鮮艷的蔬菜沙拉，再倒上一杯紅酒。
我有多久沒有這樣悠閒地、只為自己而享受一頓飯了？
吃完飯，我給自己化了一個精緻的妝，換上了一件許久未穿的、剪裁得體的連衣裙，走出了家門。
我沒有去商場，而是去了一家我一直想去的畫廊。
沉浸在藝術的世界裡，我感覺自己那些被柴米油鹽磨損的靈魂，似乎又重新變得鮮活起來。
下午三點，我的手機準時響了起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您好。"
"是林晚嗎？我是你嫂子！"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尖利的女聲，是周銘的姐姐周莉。
她一向看我不順眼，覺得我一個外地女人，配不上她"前途無量"的弟弟。
"嫂子，有事嗎？"我的語氣依舊平靜。
"有事嗎？我問你有什麼事！林晚，你安的什麼心？你憑什麼把我爸媽從養老院趕出來！你是不是想讓他們死！"周莉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有些破音，隔著電話我都能想像到她唾沫橫飛的樣子。
我將手機拿遠了一點，等她咆哮完了，才不緊不慢地開口："嫂子，你這話從何說起？爸媽是我和周銘的爸媽，我怎麼會趕他們走呢？"
"你還裝！養老院的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說你們停止續費了，讓他們今天之內必須搬走！林晚，我告訴你，我弟弟賺錢養著你，不是讓你這麼作踐他父母的！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哦？養老院的電話打給你了？"我輕笑一聲，"那正好。接爸媽回家的任務就交給你了。畢竟你也是他們的女兒，總不能讓他們流落街頭吧？"
"你！你什麼意思？"周莉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說。
"沒什麼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頓了頓，繼續說道，"周銘覺得我花錢太大手大腳，所以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縮減一下家庭開支。首先，就從爸媽那每月兩萬塊的養老院開始。畢竟，孝順這種事，不在於花多少錢，而在於心意，對吧？以後爸媽就由我們子女輪流照顧，你一個月，我一個月，很公平。"
"輪流？憑什麼！我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照顧爸媽本來就是你們做兒子的責任！"周莉立刻跳腳。
"是嗎？法律可不是這麼規定的。贍養父母，子女都有同等的義務。嫂子，你如果不想接，也沒關係，我會把爸媽直接送到你家門口的。"
說完，我不等她回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知道，好戲，才剛剛開始。
周銘現在應該還在公司開會，對家裡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等他接到周莉添油加醋的告狀電話時，臉上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
03
果不其然，不到半小時，周銘的電話就追了過來。
手機螢幕上，"老公"兩個字瘋狂跳動，帶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氣勢。
我故意沒接，任由它響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自動掛斷。
然後，我施施然地走進一家咖啡館，點了一杯卡布奇諾，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欣賞著窗外的車水馬龍。
手機再次響起，這次他換成了微信語音通話。
我依舊沒接。
緊接著，一條條的微信消息彈了出來。
"林晚，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為什麼把爸媽的養老院停了？你經過我同意了嗎？"
"我姐電話都快把我打爆了！你是不是瘋了！"
"接電話！馬上給我接電話！"
看著這些氣急敗壞的文字，我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我就是要讓他著急，讓他體會一下失控的感覺。
這些年，他習慣了掌控一切，習慣了我在他的羽翼之下對他言聽計從。
今天，我就要讓他明白，我不是他的附屬品，我也有我的脾氣和底線。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我估摸著他已經快到暴走的邊緣了，才慢悠悠地接起了他打來的第三通電話。
"林晚！"電話一接通，周銘的咆哮聲就險些刺穿我的耳膜，"你人死到哪裡去了？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在外面喝咖啡，手機調了靜音，沒聽到。"我呷了一口咖啡，輕描淡寫地回答。
"喝咖啡？你還有心情喝咖啡？"他氣得幾乎要笑出來，"我問你，爸媽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是啊。"我承認得乾脆利落，"是我打電話給養老院，讓他們辦理退住手續的。"
電話那頭出現了短暫的死寂。
周銘似乎沒想到我會承認得如此坦然，他大概以為我會找藉口，或者會哭鬧。
他的沉默，像是在重新評估眼前的狀況，或者說，重新評估我這個人。
"為什麼？"他終於再次開口，聲音里壓抑著滔天的怒火，"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就因為昨天那五千塊錢？林晚，我沒想到你心胸這麼狹隘，這麼惡毒！拿我爸媽來報復我？"
"報復？"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忍不住笑出了聲，"周銘，你是不是太高看你自己了？我沒有報復你，我只是在幫你省錢啊。"
"省錢？你把他們從養老院弄出來，接到哪裡去？你知道他們年紀大了，身體不好，需要人二十四小時照顧嗎？這就是你所謂的省錢？"
"當然是接回家裡來住啊。"我理所當然地說道，"我們那一百八十平的房子，不是還有一間客房空著嗎？正好給爸媽住。至於照顧，這不是有我嗎？我這個『天天待在家裡』的家庭主婦，正好可以貼身照顧他們，喂飯、擦身、端屎端尿，保證比養老院的護工做得還好。這樣一來，我們每個月就能省下兩萬塊。你看，我對你多好？幫你解決了經濟壓力，還讓你盡了孝心，一舉兩得。"
我的話，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準地戳向周銘的肺管子。
他最愛面子，當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父母送進那家全城聞名的高檔養老院。
每次家庭聚會，他都要拿出來炫耀一番，說自己多有本事，多孝順。
如今，我要親手打碎他的這份虛榮。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周銘氣得語無倫次，"我告訴你林晚，我不同意！你馬上給養老院打電話，把房間續回來！錢的事情，我來想辦法！"
"不用想辦法了，我已經跟養老院說得很清楚了。而且，房間很搶手，估計現在已經有別人預定了。"我悠悠地說道，"車我已經叫好了，估計這會兒，嫂子已經接到爸媽，正在往我們家來的路上了。你還是趕緊下班回家，準備迎接一下吧。哦，對了，記得順路去菜市場買點菜，爸血壓高，不能吃太油膩的，媽血糖高，米飯不能吃太多。這些，你應該都記得吧？"
"林晚！"他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嘶吼。
"我在聽。"
"你給我等著！"他惡狠狠地丟下這句話，便掛斷了電話。
我放下手機，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等著？
好啊，我等著。
我等著看你，一個只會動嘴皮子的"孝子"，如何應對接下來的一地雞毛。
我也等著看，當你的父母，從天堂般的環境，搬進這個需要自己動手、處處受限的"家"時，你們父慈子孝的戲碼，還能演多久。
這場由你挑起的戰爭，現在，才剛剛拉開序幕。
04
我回到家時，天色已經擦黑。
剛打開門，一股壓抑而混亂的氣息就撲面而來。
客廳的燈光開得雪亮，周銘、周莉，還有他們的父母，正襟危坐地在沙發上，組成了一個三堂會審的架勢。
兩個大號的行李箱橫在客廳中央，上面還貼著"靜心雅苑"的標籤，像是在無聲地控訴著我的"罪行"。
我的婆婆，王秀英，一看見我，眼圈立刻就紅了，用一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悲戚語調開了口："小晚啊，你回來了……我這是哪裡做得不對，惹你生氣了，你要把我們兩個老的從養老院趕出來啊？你要是不喜歡我們，你直說，我們回鄉下就是了，何必這麼折騰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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