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又受委屈了?我就知道,他們一家子就沒安好心!」
我反握住我媽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微笑:「媽,沒事。我們就是想回來住幾天。」
李然卻繃不住了,他坐在沙發上,將臉深深地埋在手掌里,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一個三十歲的男人,在岳父岳母面前,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爸……媽……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晚晚……」他哽咽著,斷斷續續地把晚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說到李振國那些傷人的話,說到李偉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李然的聲音里充滿了絕望:「我真沒用……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就像個廢物……」
我媽聽得眼圈都紅了,氣得直跺腳:「這叫什麼事啊!簡直是欺人太甚!那三間鋪子,憑什麼全給你弟弟?你也是他兒子啊!這些年你為那個家付出了多少,他們都眼瞎了嗎?」
我爸則沉默著抽著煙,眉頭緊鎖。
等李然情緒稍微平復了一些,他才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力:「阿然,哭解決不了問題。你爸偏心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現在要做的,不是自怨自艾,而是想想以後怎麼辦。」
李然抬起頭,滿眼迷茫:「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走過去,坐在他身邊,遞給他一杯溫水,然後看著我爸媽, calmly說道:「爸,媽,你們別擔心。這件事,我來處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李然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愧疚和不解:「晚晚,你別衝動。他們……他們不是好惹的。我們……我們惹不起……」
「惹不起?」我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李然,你記住,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誰是惹不起的。只有你跪得久了,才會覺得所有人都比你高。」
我的語氣很平靜,但話里的分量卻讓李然愣住了。
我爸媽也驚訝地看著我。
在他們印象里,我一直是個性格溫和、不愛與人爭執的女兒。
他們從沒見過我如此強勢的一面。
「晚晚,你……你想怎麼做?」我爸有些擔憂地問。
「爸,您放心,我不會做違法的事。我只是想拿回本該屬於我們的東西,順便,教教某些人,什麼叫做『尊重』。」
我轉頭看向李然,一字一句地說道,「李然,你相信我嗎?」
李然看著我的眼睛,那雙曾經總是溫柔似水的眸子裡,此刻閃爍著他從未見過的、堅定而銳利的光芒。
那光芒像一束火,瞬間點燃了他心中早已熄滅的灰燼。
他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重重地:「我信。」
得到他的回答,我心裡最後一塊石頭也落了地。
「好,」我站起身,「這幾天,你就安心在這裡住下。你公司的假我來幫你請。他們的電話,你一概不要接。所有事,都交給我。」
當晚,我讓李然睡在客房,我則回到了自己出嫁前的房間。
房間裡的一切都保持著我離開時的樣子。
我打開書桌的抽屜,從最底層拿出了一個被密碼鎖鎖住的盒子。
輸入密碼,盒子應聲而開。
裡面靜靜地躺著一個U盤,還有幾本陳舊的帳本。
這,就是我準備了三年的「禮物」。
結婚第一年,我就發現了公公李振國在商鋪租金上的貓膩。
他為了少交稅,做了兩本帳。
一本是給稅務局看的假帳,上面登記的租金遠低於市場價。
另一本,則是他自己記錄的真實流水,由婆婆張蘭保管。
有一次,張蘭生病住院,李振國又正好出差,收租的事就暫時落到了我頭上。
那是我唯一一次接觸到他們家的核心財務。
我表面上裝作什麼都不懂,每天勤勤懇懇地去收租、記帳,實際上,卻利用我大學裡學的會計專業知識,將那本記錄著真實流水的帳本,一頁一頁地,全部複印了下來。
並且,我還悄悄地將那段時間每一筆租金的轉帳記錄、租客的聯繫方式,都整理成了電子文檔,存進了這個加密的U盤裡。
我原本以為,這些東西永遠都不會有用。
我幻想著,只要我足夠順從,李然足夠孝順,總有一天,他們會看到我們的好。
但今晚,李振國和張蘭的所作所為,徹底擊碎了我最後一絲幻想。
他們不是眼瞎,他們只是心偏。
既然他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我將U盤插進電腦,打開那個塵封已久的文件夾,看著裡面條理清晰的證據鏈,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李振國,張蘭,李偉……你們的狂歡,該結束了。
與此同時,李家大宅里,卻是另一番景象。
我和李然走後,短暫的錯愕之後,李振國氣得把碗都摔了。
「混帳東西!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為了個女人,連家都不要了!」
張蘭也在一旁煽風點火:「我就說這個林晚不是個省油的燈!你看她平時不聲不響的,心裡指不定憋著什麼壞呢!肯定是在家裡攛掇李然跟我們作對!」
李偉則滿不在乎地剔著牙:「爸,媽,別生氣了。哥他就是一時想不開。等他出去碰碰壁,沒錢花了,自然就乖乖回來了。再說了,他走了不是正好嗎?省得天天在家看著他那張喪氣臉,晦氣!」
「說得對!」李振國一拍大腿,「我倒要看看,他跟他那個只會動嘴皮子的媳婦,能有多大能耐!我斷了他的錢,看他們怎麼生活!」
說著,他拿出手機,就要給李然的領導打電話,讓他「管教管教」自己的員工。
他們一家人,沉浸在即將徹底掌控李然的快感中,絲毫沒有意識到,一張來自地獄的法網,已經悄然張開。
他們更不會想到,那個他們眼中「只會動嘴皮子」的兒媳婦,此刻正對著電腦螢幕,輕輕敲下了發送鍵。
一封匿名的舉報郵件,帶著足以摧毀他們一切的證據,悄無聲息地飛向了市稅務局的稽查系統。
03

接下來的兩天,風平浪靜。
我和李然待在娘家,過上了久違的安寧日子。
我媽每天變著花樣給我們做好吃的,我爸則拉著李然下棋、聊天,開導他。
在這樣溫暖的氛圍里,李然緊繃的神經慢慢放鬆下來,雖然依舊沉默,但眼神里不再是全然的絕望。
而我,則表現得像個沒事人一樣。
陪我媽逛菜市場,跟我爸討論新聞,仿佛那晚的家庭風暴從未發生。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一直懸著。
我在等,等一個電話,等一個結果。
李然的手機幾乎被打爆了。
起初是李偉,他發來幾條充滿嘲諷的微信:「哥,在岳父家住得還習慣嗎?用不用我給你送點生活費過去啊?」
「不是我說你,哥,你也太聽媳婦話了。為了一口氣家都不要了,值得嗎?趕緊回來跟爸媽認個錯,大家還是一家人。」
見李然不回,他又打來幾個電話,李然在我的示意下,全部掛斷。
接著是婆婆張蘭,她的電話更加密集,語氣也從一開始的命令變成了後來的咒罵。
「李然!你這個白眼狼!你給我立刻滾回來!」
「好啊你,現在是翅膀硬了,連我的電話都敢不接了?你信不信我讓你工作都丟了!」
「我算是白養你這麼大了!為了一個外人,連爹媽都不要了!你就是個不孝子!」
李然每次看到手機螢幕亮起,身體都會不受控制地一抖。
我直接拿過他的手機,開啟了勿擾模式。
「我說過,一切交給我。」我看著他,語氣堅定,「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然後挺直你的腰杆。」
到了第二天下午,公公李振國終於親自打電話過來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倒是平靜了不少,帶著長輩慣有的施壓口吻。
「李然,鬧夠了沒有?鬧夠了就帶著林晚回來。一家人,沒有隔夜仇。你弟弟還等著你回來,幫他參謀一下鋪子裝修的事呢。」
他隻字不提分家產的不公,隻字不提那些傷人的話,仿佛我們只是在鬧一場無理取鬧的小脾氣。
他高高在上地給了一個台階,等著李然誠惶誠恐地順著爬下去。
若是以前,李然可能真的會動搖。
但現在,他看了一眼坐在旁邊平靜看書的我,深吸一口氣,用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強硬語氣說道:「爸,我們暫時不回去了。鋪子的事,我們也不懂,幫不上什麼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