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韓鋼顯得非常拘謹,我也有些尷尬,認真準備好豐盛的晚飯,端上拿手的清蒸鱸魚,竹筍炒肉,白燴海鮮和自製的清淡水泡菜,想盡一下地主之誼。韓鋼看著桌上的菜表情很驚喜,他告訴我所有菜式都是他非常喜歡的。
吃過晚飯,我把精心準備的水果盤端給韓剛,他突然對我說:「謝謝!你幫我還原了夢想中的生活!」他還說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麼地道的家常飯了,特別懷念這種氛圍。
和他聊天時才知道,他和項麗都不喜歡做家務,所以很少在家吃飯,一般都是吃食堂,因為兩個人工作忙,孩子經常由雙方老人照顧,就算雙休日一家人聚在一起,也是各自捧上一本書,互不相擾,家裡很安靜,卻冷冰冰地沒有一點菸火氣。
聽著韓鋼的講述,我想起和杜宇在一起時的畫面,杜宇喜歡在外面吃,覺得簡單方便。他說:「平常在家做飯多麻煩,偶爾在外面吃也沒什麼不好的。」
他還埋怨我說:「一出去吃你就說這是地溝油,那是人工合成,讓人胃口全無。你要知道,有時候食物不是用來健康的,而是用來開心的!」
當時我還回敬他說:「連健康都沒有還怎麼開心!」
現在想想,他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呀,不過從另外一方面看,他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人要學會給自己鬆綁,看來以後我們也要適當做出調整,每個月出去吃幾次,有情調還不用天天給他當保姆。
我忽然想通了,一個人努力營造家庭氛圍是沒有用的,需要兩個人去溝通和努力,偶爾按照他的想法去生活一下,才是愛自己,不過韓剛家的生活似乎也存在問題。
吃過水果,韓鋼搶著和我洗碗,我用互換合同的條款制約他:「條款上可是註明了一切聽從新妻子的安排!」他勉強接受,放下手裡的盤子。
在我心裡他始終是客人。
看看時間還早,韓鋼邀我去酒吧小坐,雖然知道這是電視台事先安排好的項目,還是多少讓我有些小激動,結婚以後再沒泡過吧,我認真化好妝,換上最喜歡的咖色裙子和韓鋼一前一後出了家門。如果不是跟著攝像,我倒覺得像次真正的約會。
夜燈璀璨,紅男綠女,芬芳的夏夜味道讓人心情舒暢。
我和韓鋼一起走進市裡有名的輕吧,這是一間繪本主題的休閒酒吧,經營一些顏色漂亮的低度酒和咖啡。
輕吧裝修得很不錯,空間立體感強,個性簡約,燈光運用柔和。

暗中觀察了一下韓鋼的表情,他放下了拘謹。韓鋼告訴我,他偶爾喜歡呆在一個陌生的環境,卸下所有防備和面具,讓身心放鬆一下。
杜宇也很喜歡泡吧,約上三兩個好友,選環境舒適的酒吧坐坐,聊聊天,他說會緩解工作上的壓力。以前我總覺得酒吧是男女曖昧調情的地方,看來我對事物的偏見造成了對杜宇的偏見。
漸漸熟悉起來的我們開始聊天,他告訴我,妻子項麗和他是一樣的人,性格內向,生性薄涼,醉心於工作和對女兒的教育,不太願意和外界聯繫,也不善交流,女兒不在的時候,家裡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會聽見。
我暗想,在這方面我和杜宇比他們強多了,我們倒是經常溝通,雖然每次都是以吵架結束,但是都會表達出自己的想法。我不禁開始想念他,不知道他在那邊過得怎麼樣?
周二晚上,電視台的工作人員來為我們放錄像的時候,韓鋼正扎著圍裙在廚房裡幫我做飯,杜宇可是從來不進廚房的,大概連吃飯的筷子都找不到地方。
讓我大跌眼鏡的是,在錄像里,我竟然看到杜宇也和韓鋼一樣,扎著粉紅色的小圍裙,樂顛顛的跟在項麗後面,剝蔥,擇菜。他在家裡可是衣來伸手的主,看來男人就是被寵壞的。
還有當杜宇抱起韓鋼和項麗的女兒「小甜甜」時,臉上幸福的表情不禁讓我泛起了醋意,他真的喜歡孩子。不過轉念一想,以我對杜宇的了解,他對這種生活的新鮮勁是堅持不了幾天的。
果然,看到飯後的杜宇在洗碗時臉上極力隱藏痛苦的表情,我笑出了聲。以前在家裡,這是他打死也不會做的事呀!
四
我和新丈夫開啟了「相濡無沫,相掬難濕」模式。
沒想到韓鋼真是個很顧家的男人,他超級愛清潔,一有時間就主動把我家打掃得整齊有序。
可是他對清潔程度的要求之高讓我覺得不可思憶,家裡的每個角落都容不下一絲的灰塵,連洗手間的瓷磚縫隙他都會用小刷子刷乾淨,他解釋說,妻子項麗有潔癖,不能容忍灰塵,才養成了這種習慣,看來在他內心對妻子是很重視的。
杜宇和他真的不同,他在生活中是很寬容的男人,不會為了小事斤斤計較。不知為什麼看到韓鋼奮力打掃的背影我有點同情這個男人了。
韓鋼還特別討厭毛毛,毛毛是我和杜宇養的一隻波斯貓,因為還沒有孩子,我們覺得養了寵物會讓家裡熱鬧些。
韓鋼說動物會攜帶病菌,對身體的健康不利,而且動物的皮毛還容易引起過敏,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氣建議我暫時把毛毛送走。
聽著他如此傳業地說教,我更加想念杜宇了,杜宇雖說懶點,但不是那麼挑剔和苛板的人,我剛養毛毛的時候杜宇也抱怨過,可是和毛毛熟了之後,他天天抱貓睡,即使他討厭的事也不會以這種高高在上的說教方式表達出來。
我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我沒有同意韓鋼的「無理」要求。他臉上露出了不快,開始以沉默的方式拒絕和我對話,冷戰開始。
周四晚上工作人員送來了杜宇那邊的錄像,看錄像的時候,我再也笑不出來了。
杜宇已經不能忍受在廚房裡當家庭婦男的生活了,而且項麗還批評他不講衛生,批評他把衣服和襪子亂丟,甚至具體到衛生間的馬桶蓋開啟的問題。看著杜宇一紅一白的臉,我完全沒有「幸災樂禍」的感覺。
項麗嚴肅地對杜宇說在她家裡就要聽她的,這是事前已經決定好的。她堅決抵制杜宇在晚間外去,她說自己睡眠不好,如果杜宇回來太晚吵醒她和孩子,對第二天的工作會有影響。
看著杜宇漲紅的臉和高高噘起的嘴,我有點心痛。他是很愛熱鬧和交際的人,朋友很多。現在被圈在一大一小兩個陌生女人的圍城裡,當然心裡會不是滋味了。
五
不知不覺中我們迎來了峰迴路轉,柳暗花明。
我對杜宇的思念已經泛濫成災了,這次和他平時出差不同,他是在別人的屋檐下過著一種壓抑自己的生活。
我很自責,總覺得是自己把其實還不錯的丈夫送去受罪了,再加上韓鋼的冷讓我很不適應,能凍死人。

惆悵過度,我擦乾淨很長時間不動的鋼琴,悠悠彈揍起那首我和杜宇都很喜歡的《愛的紀念》,可能是鋼琴聲的感染力,竟然把已經兩天不和我說話的韓鋼吸引過來。
他主動和我聊起他和妻子項麗的交流很少,其實我的生活中有他羨慕的部分。
他說他們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還自嘲說他和妻子生氣的時候,竟然有一個月的時間都沒有理對方,視對方為空氣,後來竟然慢慢覺得兩個人不溝通也無所謂了。
他的話讓我非常驚訝,我和杜宇在結婚的時候就定下協議,不讓怨氣過夜,我們吵歸吵,不過一直遵守著協議。
韓鋼說我的鋼琴聲讓他回憶起在大學校園裡的日子,他告訴我:在大學的時候,他的吉它彈得很好呢,可是結婚之後就再也沒有碰過了。
那一晚我思緒起伏,翻看兩個家庭共同簽的報名表格,突然想起這個周六是杜宇的生日,我決定在韓鋼的配合下給杜宇一個大大的驚喜。
周五晚上,我和韓鋼去了輕吧,在這之前我早已經和電台的工作人員策劃好了一切,一方面給韓鋼一個驚喜,另外一方面準備提前錄下慶生片段,周六播放給宇看。
我們剛坐下,燈光就暗了下來,酒吧里響起熟悉的生日快樂歌,在場的所有朋友圍在一起對著攝像機拍著手一起為杜宇唱生日快樂歌,在跳動的燭光中,我推著生日蛋糕緩緩走到鏡頭前,說:「已經有三年沒有為你過生日了,看來我不是一個盡職的妻子。今年,為你過一個沒有我在你身邊的特殊生日,祝你生日快樂!請你許願,吹蠟燭吧!」























